李月醒過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講過,隻是一直用一種遲鈍的眼神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一位被叫“傻子”的野人一樣的摳腳大漢站在床邊,憨憨地朝她笑;一位被傻子叫做“穩婆子”的粗布袍子大娘在給她把脈,每每對上視線,穩婆子也朝她憨笑一下;還有一位被傻子叫做“大周”的衣衫襤褸的乞丐也站在床邊一起陪傻子憨笑;還有一堆男女老少都擠在破舊的紙糊窗子和門檻前也都目光如炬地盯著她,還是各種憨笑。
——憨笑,這就是李月對周圍人的全部印象。
過了好久,穩婆子才起身,傻子去扶。
傻子問:“穩……穩婆子,她她她……”
穩婆子點頭:“過來了,過來了。”
一堆人歡喜地嘩然,隻有李月還是格格不入。
……
傻子攙著穩婆子慢步出屋,一路上穩婆子絮絮叨叨地提點傻子去哪裏采什麽藥去哪裏弄什麽肉。
一個叫“喜子娘”的抱著個水盆走進屋來,身後跟著一個半大的女孩子。女孩子就叫“喜子”,手上抱著一疊黑衣服。
喜子才在床前放下衣服,屋外圍觀的男女老少就開始起哄地笑鬧,喜子娘一邊吆喝著“去去去”一邊把窗和門關上了,乞丐大周也被趕了出去。
喜子伸手把李月扶坐起來,喜子娘開始給她擦臉,喜子娘說:
“姑娘,這些天都是傻子娘照顧你,傻子是個傻漢子,隻會看著你,怕你又燒了過不來。傻子娘不在的時候,俺也幫你照料過身子,你這姑娘病著的時候整天說話,這會兒醒了卻什麽都不說了,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燒壞了?”
說著說著,擦著李月的手臂,喜子娘突然羞笑:
“唉,當初傻子把你撿回來,我們全村人都以為你是個漢子,精瘦精瘦的,發續到肩膀,
披頭散發滿臉泥垢,穿著貼身衣服胸口也沒見個姑娘似的起伏,手腳身子又挺長;可喜子說,漢子又怎麽能這麽白淨?傻子娘聽說一開始都不敢給你脫,怕是漢子,最後她是看不下去,給你換了幹衣裳,才說原來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