猰貐這一路逃來,心情變化極其複雜。剛開始時,他雖然恐懼,還時不時想著是否有機會翻盤。過了一段時間,就隻剩下恐懼。然後便是滿懷僥幸心理,看看有沒有運氣脫身。再後來,見飛蓬不死不休地追殺,滿心就隻剩下刻骨的仇恨。到了最後,實在因為跑得太久了,他也不驚、也不懼、也不怒、也不恨,全身心上下隻剩下一個“累”字——他已經累得沒有了任何其他情緒。猰貐深知,自己快跑不動了。
不過,仿佛時來運轉,這昆侖山好像是他的福地。這裏地形多變,氣象奇特,往往剛剛還是清明白晝,轉眼便大霧升起,將一切隱藏在朦朧之中。拚盡最後的力氣奔逃時,猰貐也在偷眼觀察飛蓬。他發現,恐怕這廝也是強弩之末;來到昆侖弱水畔,可能也已經達到他的極限,追趕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見此情景,猰貐心中一喜。本來已經疲憊到極點,但在這樣的利好消息刺激之下,他那疲軟雙足竟然突然間加快,也不知是真恢複了精力還是回光返照。
這時候,那飛蓬也拚盡了全力朝猰貐這邊追趕。飛蓬此時的情形,真和猰貐觀察猜測的差不多。他事先預測了很多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猰貐這廝有這樣好的體力。身心疲倦之下,飛蓬也有些後悔。他知道自己有些輕敵,沒有將猰貐的血脈太過考慮在內。現在他明白了,這位燭龍大神的嫡係子孫,果然與一般的凶獸大為不同。
不過,即使局麵有些尷尬,飛蓬見猰貐忽然加快了速度,心中一凜之下,也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雙足生風,希望就此和猰貐做一個了斷。他們倆這一趟也實在是奔跑得油盡燈枯,這時候二人心中有著同樣的念頭:這一回若是追不到或逃不了,今日就此罷手,放棄吧!
於是,飛蓬這一番拚盡全力之下,也堪堪追擊到猰貐身後;他手中的照膽神劍直指猰貐後背,劍尖離猰貐的脖項隻有二三寸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