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途末路,大抵如是。
宮中嬪妃眾多,得寵失寵也是尋常。若換作婉嬪,多年來寵遇寂寂,不過是拿日子熬位分而已,皇帝來與不來,她也雲淡風輕。可嬿婉偏是得過盛寵之人,驟然失寵,且在生女之後,哪裏熬受得住。宮中人一時離得遠了,莫不拿跟紅頂白之態對她。雖說她依舊留著位分,但一律的開銷都是按著官女子的位分來,連宮中飲宴,年節的合宮陛見,都不得參與。送來的飲食,應季的衣料,莫不餿冷腐壞。永壽宮人多,哪裏頂得住這樣的花費。嬿婉少不得拿出體己銀子來填補。一開始旁人尚看在銀錢分兒上敷衍,但嬿婉的體己以珠寶玉器綾羅綢緞為多,典當不易。手頭的銀子流水價出去,漸漸內囊也盡上來了,又跌落至叫天不應的境地。
如此一來,永壽宮的人心也散了。除了春嬋、瀾翠和王蟾還算盡心,其餘人等或攀高枝,或被內務府尋個由頭撥去再不回來。永壽宮裏越發冷清,連宮人們路過也避著走,隻怕沾了晦氣。
眼見得由夏入秋,由秋至冬,嬿婉坐困愁城,終日無奈,卻也不得其法,隻見得人也憔悴了下去。
這一年初冬,和敬公主璟瑟與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自蒙古歸來,回京探視皇帝,暫住京中公主府。和敬公主乃孝賢皇後嫡出親女,地位尊崇。她相貌深肖孝賢皇後,素性節儉,不喜妝飾,大有亡母之風,深得皇帝寵愛,宮中亦無不敬畏。
適逢和敬帶著獨子慶佑入宮,慶佑長得虎頭虎腦,皇帝格外疼愛,便叮囑和敬時常帶入宮中。
這一日,嬿婉困坐宮中無趣,便領著春嬋往禦花園湖邊去。此時正是午睡時分,園中冷清。嬿婉坐在太湖石邊,懶懶問:“怎不見瀾翠?”
春嬋歎口氣:“小主可記得有個侍衛叫趙九宵麽?”
嬿婉想了想:“那個家夥,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