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醫來時,已然是無力回天了。他和趙太醫忙碌得滿頭大汗淋漓,伸手去掐怡貴人的人中,拿艾葉拚命去熏,又灌入大量的湯藥,到最後,隻得攤手道:“嫻妃娘娘,胎兒已經死在腹中,微臣也沒有辦法了。”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和海蘭依偎在一起,眼睜睜看著怡貴人身下的血越來越多,身體越來越虛弱,連昏迷中輾轉的呻吟聲也再發不出來。
她茫然地看著,痛楚和驚慟已經將心底最初的驚恐和畏懼湮然吞沒。她隻能發出無助的喃喃:“怎麽會?怎麽會?”
雖然她和怡貴人的交情不深,可是這些日子,她幾乎每天都陪著怡貴人,看著她的腹部一點點隆起,看著她初為人母的喜悅,連她也情不自禁地期盼,有朝一日,她會親眼看著這個孩子出世。雖然,她從未有過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可以親眼看著一個生命的誕生,那種喜悅與企盼,是發自內心深處的。
可是連她自己都不能想到,已然這般小心,怎麽還會這樣,這樣驟然目睹孩子的消逝。聽著太醫冰冷的話語,那個孩子,已胎死腹中。
太醫小心翼翼地過來:“嫻妃娘娘,已經沒有辦法了。微臣要用藥打下怡貴人腹中的死胎,免得死胎在母體中留得太久,影響怡貴人的身體。”
她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力氣才逼出這一句話來:“為什麽會死?孩子為什麽會死?”
太醫們嚇得麵麵相覷:“這個……微臣也不知道,隻能等胎兒拿出來才能計較。”
良久,如懿才能挪動自己已然僵硬的身體,她吃力地和海蘭互相攙扶著起身,轉到門邊的時候,她抬頭看到了臉色蒼白如紙的皇帝。
真的是蒼白如紙,他的整張臉,白而透,是那種透著無奈與絕望的鏽青色,好像他整個人都那樣鈍了下去,失去了往日裏英挺的活氣,隻餘了單薄的剪影,就那樣薄薄地立著。皇帝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看得清他眼底的悲傷與惶惑。可是她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靜靜地與他雙手交握,希望以彼此手心僅存的溫暖來給予對方一點堅定和支撐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