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躺在**,隻覺得胸口煩悶難安,嘔吐的感覺揮之不去,腦中也一陣陣暈眩,仿佛身體輕飄飄的,堆在一堆浮絮之上,四肢百骸半點力氣也無。
江與彬已經灌了如懿和惢心許多濃鹽水,催她們嘔吐出來,又拿燒焦的饅頭研磨成粉給她二人服下吸附毒物。他一個人正手忙腳亂,又來了兩個太醫院的太醫,看來地位在江與彬之上許多,三人商議了用藥,才把如懿和惢心從鬼門關扯了回來。
如懿躺著,薄薄的破舊被子蓋在身上,像有千斤重似的不能承受。可是,她還有什麽承受不住的呢?她怔怔地想著,看著另一張**麵色雪白如紙的惢心,想著自己此時此刻,也是一般的容色吧?幸好,他是不會來這裏的,上次失火,她是那麽狼狽,在狼藉不堪中見了他一眼,那一眼,她便明白了自己的在意,明白了自己的舍不得。所以,情願他不要來。
正胡思亂想著,卻聽外頭腳步聲肅然有序響起。如懿在暈眩乏力中看著一抹明黃漸漸逼近,和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盼他來,怕他來,他終於還是來了。
皇帝的身影凝在如懿床邊,他的聲音是那樣熟悉而邈遠,輕緩柔和:“朕來了。你還好麽?”
好麽?這麽些年,他不是不知道她身陷在這苦牢裏。這個“好”字,她已經不會寫,也不懂得寫了。如懿並不背過身,隻是在默然中以淚眼寂靜相對。
她沒有別的了,委屈、辛酸、苦痛、悲與冤,都盡數化作了眼底緩緩流淌的淚,一如她的心緒,沒有激蕩,隻有沉緩,預料之中期待之外的沉緩。
皇帝似乎被她的淚所感染,亦多了幾分沉鬱之色,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如懿望著自己枯瘦得青筋暴現的手背,將它縮回被中,淡淡道:“賤妾鄙薄之身,怎可由萬聖之尊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