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觀群怨,範圍弗過,品匯事物,曲成弗遺;其大指達於書,通於易,可以從政,可以處變,可以發乎天地之情,可以舒乎山川之氣;然能感覺上智,不能感覺下愚。
若夫挽救澆風,醫治薄俗,其維村婦牧豎,走卒販夫,人人能讀之通俗小說乎。
餘既有鑒於斯,乃廢舉業,而以稗官自任,以故兩應鄉試,皆未獲售。
光緒戊申,納粟末職,聽鼓蘇垣,名雖已入仕途,仍以我行我素為務;舉凡勝朝掌故之學,清室治亂之源,遠稽史籍,近谘輿論;徵集較為詳實,有益世道人心之事,一一筆諸手冊。
同僚揶揄,妻孥訕笑,鹹置枉聞。
積月而年,冊乃漸厚,私心竊喜,可展夙願。
先是稟到之日,三吳人士,因餘薄負虛名,樂與為友,旋即邀人白雪詩社,養花軒詩鈔所成,知是時倡和之功焉。
某月日,偶題寒山寺壁雲:詩心此日何人會,獨聽寒山夜半鍾。
見者目以為狂,獨泉唐之陳子蝶仙,力排眾議,頗覺許可,乃結文友。
後餘凡有詩文小說之作,輒向蝶仙請益。
蝶仙亦語人曰:徐某言情之筆,吾堪與敵;若寫宦途人物,吾或遜彼一籌。
有人傳述斯語,餘益自勉。
不圖言猶在耳,而歲月雲邁,餘與蝶仙,兩鬢皆皤,各具龍鍾之象矣。
惟蝶仙因有家庭工業社之設,久已脫離文字生涯。
餘雖依然故我,一事無成,猶幸久為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之古語所激勵,隻需一支禿管尚存,斯誌永久不懈。
去歲春天,以某老友之紹介,得識大眾書局之樊劍剛君,遂有訂撰《曾左彭三傑傳》之約。
本書宗旨,乃以曾左彭三氏之奇聞秘史為經,複以道鹹同光四朝之循環治亂為緯;他書已載者,不厭加詳,他書未載者,敘述尤盡。
且先君子杏林方伯,亦於“紅羊”一役,追隨川督劉秉璋太夫子,先後凡三十年,非第目睹曾左彭三氏之一生顛末,即其他之中興名臣,撥亂饒將,莫不共事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