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漸漸遠離了通州,兩邊的景物也就單調起來,加之運河水麵平靜,胡萬裏看的一陣便覺乏味起來,想到如此坐船到南京亦要持續一月之久,他不由頗覺無奈,看了看船頭船尾的艄公,又看了眼蓬內的秋蝶和一眾丫鬟,暗忖這船設計的不合理,總不能在艄公的眼皮下去逗弄她們吧。
略微沉吟,他便望向船頭的艄公道:“船家是臨時聘請的還是潞河驛的驛員?”
那艄公顯然未料胡萬裏會與他聊天,略一沉吟,他才謹慎的道:“回大人,草民是潞河驛臨時聘來的。”
見他有些拘謹,胡萬裏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是什麽大人,不過一酸秀才,跟著混口飯吃而已。”
那艄公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潞河驛的書吏可是刻意叮囑過,說這幾個年輕人都是縣官老爺,瞥了一眼坐在蓬裏的幾個女人,他不由笑道:“大人說笑了,草民跑船為生,也算是見過世麵。”
見騙不了這艄公,胡萬裏也不否認,輕笑道:“瞧著你有三十多了吧,家裏有幾個娃?”
“回大人話,水上討生活的顯老,草民還不到三十,家中有四個娃,兩男兩女。”
四個娃,想到後世隻準生一個,胡萬裏不由羨慕的道:“船家好福氣。”
見胡萬裏說話隨和,不掉書袋子,又沒有絲毫官架子,那艄公亦稍覺鬆懈,自嘲的笑道:“哪來的福氣,四個娃四張口,日子難熬呢。”
“聘一日,驛站給你們多少工錢?”
“連人帶船,一錢銀子。”
一錢銀子?胡萬裏微微楞了下,一個月也有三兩銀子,這年頭銀子值錢,這價可不算少了,不過一轉念,他便想到這不是一個人的工錢,至少是兩個人分,這可就不多了,微微沉吟,他才道:“這潞河驛的驛夫待遇比你們要好吧?”
瞧著胡萬裏年輕,為人和氣,而且又不是本地的官兒,那艄公也沒那麽多顧忌,輕笑著道:“一看大人就是新科進士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