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雜官司吏稟循例稟報點對用印之後,不見胡萬裏吭聲,不由偷窺了他一眼,見他神情肅然,一個個心裏不僅都有些忐忑,各自低頭瞧著腳尖,心裏揣摩著這位新縣尊會是何反應,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張明賢雖然也微微躬著身子,但胡萬裏的情形他早就看在眼裏,心裏不由暗自得意,這不過是開胃的冷盤,大菜還在後麵呢,就覺的難受了?可千萬別沉不住氣胡亂發火,那就沒意思了。
如今大堂就隻剩下縣丞張明賢以及一眾上不了台麵的雜官司吏,張明賢不開口提醒,他們自不好僭越,當下都低著頭看腳尖看磚逢,而且看的聚精會神,整個大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稍稍愣了一會,胡萬裏才回過神來,掃了眾人一眼,便沉聲道:“縣丞留下,吏房司吏留下,退堂。”說完,他便起身轉身出了大堂,張明賢看了吏房司吏陳光生一眼,慢慢跟了出去,一路走一路琢磨著胡萬裏的用意。
吏房司吏陳光生心裏卻是大為不安,胡萬裏獨獨將吏房留下來,顯然是要以吏房為突破口的,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認慫,各房的司吏典吏書吏必然會大為鄙視,日後在一眾同僚中如何抬的起頭來?不僅是他,便是家中子弟亦會跟著不被待見,但若硬扛著,新縣尊的怒火會不會轉嫁到他頭上?
進了二堂,胡萬裏便吩咐王富貴道:“在門外守著,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說完,便自在主位上落座,他心裏很清楚,主薄告病,典史下鄉,一眾雜官司吏刻意用帶有濃厚漳州腔調的官話,都是龍溪縣衙的官吏給他來的下馬威,如今他是一個人單挑龍溪縣衙所有的官吏衙役。
張明賢的情況,昨日他便已經摸清,就是一個不得誌的外地縣丞而已,毫無背景可言,亦無任何依仗,也就平素跟主薄典史關係較好,跟各房的司吏典吏關係處的也不錯,真不知道這家夥是哪根筋不對路,就這麽點本錢也敢跟自個這主印官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