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死後的第七天,明樓叫阿誠買了些紙錢去焚化了。明樓什麽也沒說,他無話可說。
明台是在一個多月前的報紙上讀到與自己工作有關聯的消息。
《南京新報》上刊登一則“離奇自殺殉情事件”的消息。
光明電影公司的女演員李小鳳於亂墳崗中替情郎郭騎雲收屍。郭某與李小姐已有長達五年的地下情,郭某表麵上是一位攝影師,其實,是重慶一名亡命匪徒。郭某被76號擊斃後,棄屍荒野。李小姐陷於情網,不能自拔,收屍後,竟然自縊於家中,實為憾事。
郭騎雲的女人竟然是一名小有名氣的電影明星,無黨無派,一個小資,她卻毅然決然地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從未公開過的情人,自縊身亡,選擇了一起奔赴死亡。可見,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裏的力量。
明台的眼前浮現於曼麗那嬌媚玲瓏的姿態,她嫵媚地笑著,明台的心情被想象中的畫麵搞得亂糟糟的。他的視線總是很模糊,凡觸及過去,就會眼眶濕潤。他甚至懷疑自己蛻變了,變得多愁善感,也變得寬容通達。
《平報》上刊登,大日本皇軍在第二戰區受到第7集團軍傅作義、第18集團軍朱德的頑抗。
明台想起了整個“敲響喪鍾”的計劃,他刹那間思接千載,視通萬裏,“苦肉計”三個字湧上心口,他想起了王天風的臉,他心裏一陣狂跳。
他想見見明樓。當然,他認為這是妄想。
他希望能夠證實一些事情,又怕自己的推斷“被證實”,現實太過殘忍,太黑暗無情。
明台一直都住在黎叔家,他很想出門,但是,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所以,黎叔和錦雲都禁止他外出,讓他等待命令,準備去延安。
他每天都站在小陽台上,看著過往的行人,看著坐在門前織毛衣的老婦人,他眼裏充滿了羨慕。他恨不得自己就是樓下賣菜的菜農,或者拉車的車夫。能夠在陽光下走走停停,多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