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我來到重蓮宮已經半月有餘。
今番從回憶裏托出,竟不知是什麽滋味,半個月過去,在鎖妖塔受的傷如今已恢複得七七八八。
蘇墨平時很少外出,偶爾出門,也必定是收集一些名貴藥材、珍稀器物之類的。大部分時間都獨自一人悶在隱竹軒裏麵鑽研修行,偶爾我端了茶進去會撞見他提著狼毫對著宣紙凝神沉思,容色淡淡,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於陳立淵這檔子事,如今想來,隻怕我於他左右不過一個幻影,然,這份欠了陸子昂的人情卻仍是實打實的欠著,至今在我心裏糾結成了一塊落不下的頑石,巋然不動,正如我當年在仆勾山上種下的執念。
說來說去,他如今生死不知的情形到底與我有幾分脫不開的幹係,自己沉悶了有些日子,但這樣終究不是辦法。
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裹了被子獨自一人坐在榻上,望著天花板愣愣地整日發呆,心上翻江倒海隻覺得酸澀澀地疼,那些模糊的幸福終究不是我的。
也永遠不可能屬於我。
隻是偶爾午夜夢回,幻夢的塵風裏,荒寂無人的土地上,青衣落落,笑意淺淺,陸子昂的那雙眼睛永遠是曆經風塵的滄桑溫和,以及飽經憂患後的沉穩寧靜。
乍一看到那雙眼睛,我會感覺到所有的夢魘消失不見,就如同那是他猛然回首,薄唇輕啟,吐出的幾個字她卻無論如何也聽不清,夢裏我想撲上前去拽住他的手,卻戛然發現自己握住的隻是一片模糊的青色衣角……
這樣子的夢不隻做了多少次,反反複複糾纏,然而我道不出原因。
琮玉來探望我的時候,我特地向他詢問了一番,他當時神色似乎震了震,在我威逼利誘之下最後丟下一句:“大概是陸子昂要回來了吧。”
我心中一跳,愣愣道:“什麽回來?陳立淵到現在還是半死不活,他哪門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