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处的抖动愈演愈烈,滕江五月紧咬着牙关也咽不下喉口的堵塞。
五月,你怎么少年大惊失色,他向前跨了一步,想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转过身来。
别过来女生大叫一声,高昂的音线里有着凄厉的色泽,拜托你,别过来
音调随着额前刘海的降低而降低,平水秋与硬是呆在原地没有再上前一步。
要不然我就没有办法了啊。
要不然我就没有办法了啊。
没办法放手,没办法让你离开。
是不是那个男生和你讲了什么平水秋与胡乱地猜测,他也紧张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滕江五月,况且她说的话更令她丈二摸不到头脑。
女生摇首,扶着水池边缘的手骨节处泛着青白。
周围的气氛又静谧下来,她低垂着头,看着泪水滴落在乳白色的台面上,发丝晕了一圈。
呐,停顿,将那个习以为常的名字咽入腹中,其实我真的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刚才一路上我都在演习,但一到现场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没用。
平水秋与理智地选择聆听,他知道就算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滕江五月抬起下巴,看见对面的窗户里倒映着自己满脸的泪痕和少年的颀长的身形,她牵起嘴角,笑容温和。
谢谢你。
少年身形一吓,
这三个字,我欠你这么长时间,现在总算要还给你了。
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身边陪伴我这么久,让我差点以为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让我差点以为秋与心里真的有我。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这几个月,是这三年来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平水秋与透过窗户回望着她勉强的面容,眉头深锁。
她依然笑着,却感受到眼泪滑过面颊留下的短暂的温热,当初你愿意被我催眠想来是怕我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对不对,因为你答应了那个人要帮他保护照片上的女生对不对
但是但是那个人不是我啊
掌心一片刺痛,泪水如同决堤一般,
你怎么可以这么笨明明是智商400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将生命递进别人手里,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真的可以杀了你
你知不知道她她每天过的多么艰辛
高声的质问变为喃喃的低语,
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牺牲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啊
我根本没有资格让你如此待我。
你给予了我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却对它嗤之以鼻。
所以所以对不起。
她哽咽着闭上眼,一泓清泉消失在沉重的幕布之后,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说辞,那么轻易地伤害他人,还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我很差劲吧
真的很抱歉
快斗君。
请你原谅如此不堪的我,原谅如此无理取闹的我。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五月,平水秋与此刻除了迷惘就是迷惘,如雨霁晴空般的眼里弥漫着雾气,你到底是怎么了
听不懂吗如同料中一般,女生说道,那就问问问自己,最在乎的人是谁吧。
最在乎的人是谁。
最在乎的人是谁。
最在乎的人是谁。
你知道的,对不对。
当然是五
他不假思索地启口,却让剩下的字音消散在舌尖。
平水秋与湛蓝的瞳孔迎着灯光蓦地放大,梦中是不是也有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而他只听见了一个女生几近绝望的尖叫声。
那般的竭斯底里,让他感受到她的绝望和痛苦。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吧。
最在乎的人是谁。
从来不需要要思考的问题,答案可以脱口而出,但现在怎样都无法发出声来。
最在乎的人是谁
心中那个少年的眉目愈发清晰起来,乱发随风而舞,唇角是一抹灿烂的弧线。
郁郁葱葱的御神木下,她飞奔而来,抓着他的胳膊就不肯放开,笑靥如同星光般璀璨,晕墨般的眼眸里是另一片天空。
炎热的黄昏,她再次向坐在秋千上的他跑来,但立在他面前时的一时语塞和失望的神情让他抓着边上铁索的手一紧。那天她告诉他不要做一个胆小鬼,他在她的眼里看见泪光。
傍晚的教室里他从纸篓里拣出被她丢弃的纸张,那上面他悟出了她对那个少年深入骨髓的思念,所以他说了抱歉,但也只是抱歉而已。
在清晨洒满沉寂的教室里他质问她究竟有没把自己当成朋友,他轻而易举地戳穿她的谎言,而他却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她有如此多的认知。而就在第二天她承认了一切,包括她所谓的善意的谎言。那时心尖滴血的疼痛,他没有反应过来。
大雨瓢泼的雨夜她手中抱着笔记发抖,他口中的不值得令一向安分的她彻底爆发。她像受伤的刺猬一样攻击着他,然后消失在茫茫雨夜里。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竟然也受伤了。
放学后的下午他邂逅了她的父亲,他知道了为什么那个少年令她如此执着,也明白了那个少年为何对她置之不理,更懂得了自己对她做了多么无法饶恕的事情。他扮成那个少年去见她,却换回她的泪流满面。一句对你不公平搅起他内心的狂澜,他用手在心上画了个十字,教会了她永恒的意义。
再再后来,他晨曦里扶起摔倒的她,她神色苍白地对他微笑,坦诚地说出他对她而言是怎样的存在。那一刻,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为眼前的女孩心痛的无以复加。
最后是在夕阳西下的霞光里,他看见了她最坚强的一面,亦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最在乎的人是谁
青子
中森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