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婚

2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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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婚 (2)下 葉萱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一個小時,或許兩個小時,總之到顧小影哭累了,筋疲力竭地犯困時,她才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管桐:入眼即是他已經無比疲憊的麵容,本來年輕好看的臉上有明顯的黑眼圈,眼裏布滿血絲……顧小影瞬間開始心軟。

她突然想到:管桐已經連續加班好多天了吧?他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心裏一酸,忍不住伸出手摸摸管桐的臉,再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碰他的黑眼圈,哽咽著問:“你又加班了?”

管桐一愣,驀地被溫柔的情緒擊中。他緊緊手臂,讓她貼伏在他胸前,然後低頭吻上她的眼睛。

顧小影閉上眼任他溫柔地吻著,氣息仍然還有些哽咽,情緒卻明顯平複下來。剛才還咆哮沸騰的絕望漸漸淡去,心疼與愛卻悄悄上漲。她本來就是那樣不長記性的人,或許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她已經自動自發地替管桐做出如下解釋——且不說各地風俗不同,就算風俗相同,管桐的工作已經忙到廢寢忘食,他沒有空閑準備婚禮也是有情可原;他的父母勤儉節約慣了,能省一分是一分,更犯不著為一場麵子工程鋪張浪費;至於衛生狀況,既然當地家家戶戶皆是如此,又何必要求自家一定要窗明幾淨……

她終於長長籲口氣。

也是到這時,顧小影終於記起此行R城的最終目的,也記起兩個月前的那張《結婚證》:絳紅色封麵、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後,是簡單卻鄭重的宣告——她顧小影,和他管桐,已經是合法夫妻。從此,無論疾病、災難、貧窮,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這是他們的至死不渝。

那麽,從此以後,所有的苦惱,他們分擔;所有的快樂,他們共享。是誰說過的,把苦惱分給對方一半,你就隻剩苦惱的二分之一;把快樂分給對方一半,你就擁有了快樂的平方。

要知道,她顧小影,從來就不服輸!

衛生習慣、家庭背景、生活差異、語言障礙……她堅信,隻要她用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什麽是她無法克服的事!

這樣想著,顧小影就感覺自己瞬間變成了剛吃完菠菜的大力水手!她突然睜開眼,嚇了管桐一大跳!

管桐呆呆地抬頭看顧小影:“幹嗎突然睜眼?像貞子一樣。”

顧小影樂了:“你也看日本恐怖片?”

管桐實在想不明白顧小影怎麽就能一晚上又哭又笑的,隻能無奈地答:“別人看的時候,偶然看了一點。”

“哦。”顧小影點點頭,順手把長頭發捋到前麵。管桐正納悶著,隻見顧小影突然抬起頭,用兩手把垂在前麵的長頭發扒出一條縫,瞪大眼睛,眼珠往下看,翻起眼白衝著管桐,再次嚇得他一愣!

管桐下意識地退一下,瞪著顧小影道:“顧小影你幹嗎?!”

“咦?好失敗,你就不能表現得更加驚恐一點嗎?”顧小影撇撇嘴,跪在管桐身側的**,挺直了腰,抱個枕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管桐,“我要睡覺了,你還不快回家?明天早晨我還要早起化妝呢。”

管桐微微一笑,伸手拉住顧小影,看著她問:“不生氣了?”

顧小影低頭嘟囔:“生氣也沒用啊,都嫁給你了,無所謂了,入鄉隨俗吧。”

管桐看著女孩子微紅的臉頰,心裏一熱,手上一使勁,便把顧小影拉倒在身邊,再一翻身,毫不猶豫吻上去。顧小影閉上眼,伸出手攬住管桐的脖子,感覺他吻著她的唇、她的脖子,一路向下。開著空調的房間裏,溫度適宜,她甚至能聽見他漸漸急促的呼吸,臉越發紅了。

也是這時,她突然聽見他嘟囔:“顧小影你不懷好意。”

顧小影睜眼,果然不懷好意地看著管桐笑:“我怎麽了?別動不動就給我安罪名。”

“你穿成這樣,分明是引誘我犯罪。”管桐瞥顧小影一眼,伸手捏捏她吊帶睡裙上的細帶子,暖黃色燈光下,顧小影自己都能看出睡裙裏沒有穿內衣。

顧小影低頭看看自己,再抬頭看看管桐,翻個白眼:“我怎麽可能哭之前還專門換衣服?再說誰知道你今晚還會過來,按理說婚禮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麵的,知道不?”

她伸手推推管桐:“快回去,明天一早還要來接我呢。”

——按照風俗,第二天一早,管桐的確是要從自己家裏出發,到縣城賓館裏接新娘,而後返回家中舉行婚宴。

管桐終於長歎口氣,翻身下床,順手把空調溫度升高一點,再給顧小影拖一條毛巾被過來,仔仔細細地把她覆在被子裏,這才吻一下她的額頭,轉身離開。

顧小影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在唇角綻開一小朵微笑。

是的,彼時的顧小影,還滿是一腔孤勇。她不知道婚姻其實是件再瑣碎不過的事——而之所以婚姻源於愛情卻不等於愛情,恐怕就是因為沒有哪種愛情,能抵擋日複一日的生活中,那些瑣碎的消磨。

但,哪怕是多年以後,她都並不覺得當時的鴕鳥行為有什麽不好——雖然把腦袋紮進沙子裏隻能躲避一時的煩惱,但總好過每天都沉重地活著。

或許這的確是種掩耳盜鈴,但她認了。

因為她想:她愛的是管桐,而管桐無法選擇他的父母,所以她總不能因為這些事,而否定管桐這個人。那麽,在有些時候,適當地做個鼠目寸光的人,或許比高瞻遠矚的人,過得更安逸、更幸福……

帶著這樣的自我安慰,顧小影放鬆地把自己扔進被子裏,昏然睡去。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睡得神清氣爽的顧小影很早便醒來,在小堂妹幫助下穿上婚紗,然後開始化妝。頭發隻是簡單地盤起來,再用小發夾固定住頭紗。雖然步驟簡單,效果卻出人意料的好——上午九點,管桐來賓館接新娘時,看見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顧小影,不禁看直了眼。

就連江嶽陽也滿臉驚訝地看著顧小影,半晌才暗自嘀咕“太具有欺騙性了”,很不幸地被顧小影聽到,她當即回頭贈送了好大一個白眼給他。

至於婚禮本身並沒有什麽特別:不過是七月盛夏的農家小院中,有限的六桌人。

隻是午後的太陽實在是威力無比,顧小影撐著僵滯的笑容一個個敬酒,心裏暗惱自己為什麽帶了所有化妝品卻獨獨忘記帶防曬霜?!

到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酒局正酣,顧小影臉上的彩妝卻全部糊掉。她一氣之下洗淨了臉,隻抹上保濕霜就再次回到院子裏。衣服也換掉了悶熱的旗袍,改穿稍微涼爽一些的紅裙子。婚宴進行了三小時,顧小影和管桐就在烈日下的院子裏曬了三小時。說來那天也真是奇怪——除了烈日就是驕陽,連一絲風都沒有。

此後很多年,顧小影的記憶中,都隻記住了那天悶熱的氣溫、灼熱的日光、黏膩的汗水,以及自己被曬脫皮的皮膚,嫩粉色的一片,洗澡時有針紮樣的疼。

但——從女孩子到女人,脫胎換骨的蛻變都經曆了,一層皮又算什麽?!

說這句話時,顧小影坐在段斐家的客廳裏,拍著桌子,口氣無比豪邁。在她旁邊坐著的許莘和段斐都擺出一幅饒有興致的托腮傾聽表情——但實際上,鬼才知道她們到底在聽什麽!

因為,許莘和段斐,這兩個女人,真是自孔子誕生以來泱泱數千年間中華大地上少有的、罕見的、登峰造極的……詭異物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