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單父的呂家
我出生的地方名叫單父。秦時屬於碭郡,古來是宋國的領土,宋滅以後又歸了魏國。
我的父親是一個視土地為命的人,祖父留下了不過幾畝地,傳到我父親的手裏,經過幾十年的辛苦積蓄,這幾畝地已經變成了幾百畝,成了遠近聞名的地主,而原來小小的呂家也升格成了呂府,鄉人見了麵也都尊稱他一聲呂公。
父親在單父也有幾間鋪麵,但不過經營些米麵、布匹之類,盈利總在其次,目的還在於銷售從那幾百畝土地裏生發出來的物產。在父親的眼裏,土地才是一切。
我的兩個哥哥,呂澤和呂釋之,在我出生時都已經有十多歲了,他們雖沒有趕上秦滅六國前的那些血流盈野的戰役,但十幾歲的少年心裏還是跳動著一顆遊俠的心。父親在兒女教育上麵從不吝金錢,自大哥五歲起便請了當地有名的飽學之士授學,可是他們哥倆在學問上始終不過了了,興趣倒是纏著家裏的護丁舞槍弄棒,做一些領雄兵、敗強敵的夢。
父親性格終是溫和,見強求不了,自揣家裏的這點底子還不至於讓這哥倆有一天沒飯吃,便也隨他們去了。隻是便宜了我,不必如祝英台那般辛苦的外出求學,在家中便有老師授課,以至於後來,學堂裏常常隻剩下我和妹妹呂須,我的兩個精力充沛的哥哥卻溜得不見人影。父親也隻得歎氣著對我說:“雉兒,你那兩個哥哥讀書上但凡有你一半用心上進,我這請先生的錢也不算白花了。”
在呂府做西席想必是令人鬱悶的,父親請來的先生在教了兩個哥哥以後,常常有卷起鋪蓋卷走路的衝動,我想,大概是因為教這兩個毛小子實在是太令人沒有成就感了。不過,在這亂世,讀書之人想找到這等既輕鬆自在又頗受尊敬的活兒大概是很不容易的,所以,這位胡濟世胡先生也就一直呆在呂府沒有挪窩,隻在私下裏喝喝悶酒而已。直到我的入學,才令他精神一振,直感歎此生得英才而教,乃大幸也。但也還有小小的一點遺憾,我,終究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