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遊戲

第六十章: 審判者論

字體:16+-

第六十章 審判者論

“叔叔,你大概忘記了吧,我大叔可是一位心思縝密的心理醫生呢。”

秦萌萌腳上的酒火已經燃盡,燒光的白酒,除了留下一股味道之外,沒有任何殘留物,奇怪的是她腳上的紅腫也消了下去,秦萌萌動了動腳,感覺沒什麽異樣,臉上浮起了一抹開心的表情,所以張青說完話,她就急著誇讚了起來。

張青聽了秦萌萌的話,臉上也表現出相當驚奇。

他轉過頭看著我,對我說:“兄弟,原來你是心理醫生,我之前還以為你是牙科醫生啊,脾氣這麽暴躁。”

“牙科醫生為什麽就脾氣暴躁了呢?”

我有點不明白他的話。

張青撲哧的一笑:“牙科醫生要幫別人拔牙,不暴躁一點牙齒能拔下來嗎?”

好冷呀,他這個笑話,但是其他人還是很配合的,笑出了聲音,我也搖頭苦笑了一下,嘴裏說大概是這樣吧,大概是這樣吧。

這頓飯吃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了。

我們酒足飯飽之後,走出了飯店,撥打王偉的電話,問王偉在什麽地方,結果他告訴我,他還在城裏。

因為晚上沒有住處,張青他們邀請我和秦萌萌去他們家落腳。

我和秦萌萌都拒絕了。

送走張青等人之後,秦萌萌問我:“大叔,你是不是還要去找那位老爺爺?”

“是的,我覺得我必須去找他,不管吃多少的閉門羹,我都要跟他好好談一談。”

我站在學校門口,抬頭望著夜色中的小山村,緩緩說道。

秦萌萌動了動自己剛剛恢複的腳,點了點頭:“好吧,我跟你去吧,我覺得我也應該去找那位老爺爺道歉,如果不是今天白天我執意要去看他家的水井,也不會讓他生那麽大的氣,那你們之間就不會鬧出誤會了。”

我伸手摸了摸她腦袋,對她說:“這件事情你也不用太過介懷,老人年紀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何況他是孤獨的一個人,脾氣怪一點,那是自然的。”

還好鄉村公路已經修到了老人家的門口,我們把車開到了老人的門口,停了下來。

我們的想法是,把車開到這裏,以防萬一,萬一老人家真的不給我們開門,給我們吃了閉門羹,那我們也可以在車裏對付一晚上。

通過上一次的教訓,我這次學乖了,特意從家裏帶了棉被,毛毯什麽的,取暖措施還是要做好。

就在我剛剛把車停好的時候,那道破舊的木門突然打開了。

我們坐在車裏,看到從門裏走出一位身材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抬頭看著車裏麵的我們,好像早就知道我們要到來,她早早的就在門後麵等著我們,聽到車的聲音,她就開了門。

她對我們說:“我爸已經等候你們多時了。”

我和秦萌萌麵麵相覷。

那個小姑娘繼續說著:“聽說你通過自己的悟性想到了用烈酒治療腳傷的辦法,我爸就知道你們肯定會來找他,所以他吩咐我在門口等著你們,快進來吧。”

“小妹妹,你爸是聽誰說的?”

我很習慣性的向小姑娘問了這麽個問題,沒想到小姑娘臉上浮起了一抹不快的表情:“他聽誰說的,你們不用管,你們隻管進來就行了,如果不進來,那我先關門了。”

看得出來,小姑娘不想回答其他的問題,所以我也沒有在繼續追問下去,帶上秦萌萌鎖好車門,跟著小姑娘走進了那個破舊的院子。

老人家坐在堂屋裏麵。

抽著他的旱煙袋,堂屋裏麵有個火塘,火塘上架著鐵架子,鐵架子下麵燃燒著幾塊木頭,而鐵架子上麵放著一個鐵鍋,從鐵鍋裏麵冒出來一股草藥的味道。

我皺了皺眉頭,掃視了一圈整個屋子,發現這是一個家徒四壁的家庭。

堂屋裏麵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唯一的電器可能就是頭頂懸掛著的那顆電燈泡,電燈泡因為被長時間的煙熏火燎,上麵已經堆起了一層黃黃的灰。

或許那層灰是黑色的,因為現在電燈亮著,就把灰的顏色照黃了。

老頭眼睛都不瞧一下,繼續耷拉著他的眼皮,抽著他的旱煙袋,我們進屋之後,他才從嘴裏發出一句低沉的:“坐吧。”

“額……”

我和秦萌萌不知道坐哪裏,因為整個屋子裏麵隻有一個凳子,而那個凳子還坐在老頭的屁股下麵。

我和秦萌萌又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我對老頭說:“叔叔,我們不坐了,我們先站會兒。”

“我叫你坐,你就得給我坐,如果你不想坐,立馬給我滾出去,嫌棄我這裏髒的人,沒有資格待在我的屋子裏。”

老頭的話真是好生不講理,聽得我心底無名火起,正想開口回懟他一句,秦萌萌一把拉著我席地坐了下去,因為我們坐下去的動作很重,把地上的灰塵都揚起了一尺多高。

我伸手甩甩灰塵,回頭看著秦萌萌,有些不可思議。

在別人的印象裏,這可是一個大城市裏麵來的千金大小姐,按理說是非常愛幹淨的,她怎麽會突然拉著我坐在這滿地灰塵的地板上呢,這實在讓我想不通。

老頭抽了一口旱煙,開口問我:“淼淼走的時候,你就應該來找我的,為什麽沒過來找我?”

我心裏一震,抬頭問他:“淼淼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嗎?”

“他是我的女兒,我豈有不知之理。”

他這一句反問,讓我疑惑頓生,這麽一個鄉下老漢,為什麽說的每一句話卻是像知書達理的人,雖然他的話有些重,但聽起來就像是從一個學識淵博的人的嘴裏說出來的。

我發出一聲冷笑,笑得眼淚都掉了出來:“張淼一直瞞著我,從來不跟我講你們的事情,她到死都沒說過一句關於你們的話,你叫我怎麽來找你們?”

“所以你恨她,或者說你恨我們?”

老人的眼睛裏射出一抹異樣的光,在我臉上撩來撩去,就像是一朵燃燒的火,在炙烤著我的皮膚,像要把我烤化一樣。

“我誰都不恨,因為恨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

老頭緩緩坐直了身體,把手中的旱煙袋拿在火塘邊的木架上輕輕磕著,裏麵的煙灰一片一片的掉了下來,他盯著掉往火裏的煙灰,嘴裏麵慢慢說著:“淼淼就像是這一片掉進火裏麵的煙灰,雖然掉進火裏灰飛煙滅,但是她還是留下了一抹味道在這個世上,怎麽也無法消除,我相信她在你心裏麵是永遠也消除不了的吧。”

我想問老頭,你是在念詩嗎?你念詩歸念詩,為什麽要讓我們坐在這地板上聽你念詩的,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啊,咱們今天來可不是要聽你念詩的。

但是老頭下麵的一句,卻不是念詩那麽簡單:“吳曉,如果我讓你用你的死,換取淼淼被殺的真相,你願不願意聽?”

“如果你們知道淼淼被殺的真相,那你們早就會選擇報警了,為什麽還要等到我來才跟我講呢?”

我覺得老頭雖然說話文縐縐的,但他話裏麵的邏輯卻很差,為什麽要讓我用我的死去換取一個真相呢?如果一個真相比生命還要重要,丟掉生命得到真相又有什麽作用呢?

老頭聽了我的話,哈哈笑出聲來:“如果這個世界上警察有用的話,就不會出現審判者了。”

審判者?

他為什麽會說出審判者,隻有原罪組織裏麵才會有審判者出現,那麵前這個老頭,到底跟原罪組織有什麽關聯?

我不露聲色的問他:“審判者是什麽?是正義嗎?他有什麽理由隨便終結別人的生命,難道他就能代替上帝嗎?”

“他不是上帝,他隻是審判者,審判者隻是一把刀,一把斬斷所有原罪的刀。”

看得出來,麵前這個老頭很執著癡迷於審判者論,我心裏麵的疑惑越來越強烈,難道眼前這個老頭就是傳說中的原罪審判者,但既然他是一個醫生,又為什麽會做出審判者那種殘暴的事情。

醫生可以救死扶傷,也可以傷天害理。

壞人跟好人沒有職業之分,各行各業都有各種的人,如果你是一個壞人,不管你是教師你是官員,你是白衣天使,或者你是空姐,你作惡的那一秒,你就是一個魔鬼。

當然魔鬼是不會在自己臉上寫上魔鬼二字的。

我抬著頭問了問麵前這位臉上沒有寫任何字的老人:“你覺得你自己是一把刀,還是一隻救死扶傷的手?”

“我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今晚請你到這裏來,目的也很簡單,在我死之後,你要替我照顧好淼淼的妹妹。”

老人抬起眼睛,盯著我的臉,這次,他沒有閃躲。

我也沒有閃躲,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們早就知道我會來,或者說你是通過某種方法,讓我自己來到這裏,對吧?”

“再怎麽說你也是我女婿,我想在我死之前,能夠見一眼,我這個從沒見過的親人。”

老人的眼裏泛起淚花,但是這淚花沒有從眼睛裏滾落下來,我也再也崩不住,起身撲通一聲,跪在老人麵前,發出了一聲失聲大哭:“爸……”

是的,這就是我的嶽父,我那位從沒見麵的嶽父,張淼的父親。

跟我嶽父相認之後,我也知道了,他身邊還有個女兒,也就是我的小姨子。

當年張淼離家出走的時候,我的小姨子才隻有六歲不到,現在已經13歲的她,從沒上過一天學,因為她的父親怕她像她的姐姐一樣,長大之後就離開這個家,再也不回來。

對我嶽父的這個做法,我沒有任何評價,因為我沒有資格評價。

我沒有保護好他的女兒,這就是我對他最大的虧欠,今天我跪在他的麵前,痛哭失聲,我要用我的後半輩子來贖罪,來盡孝。

嶽父也抱著我的頭,流出他蒼老的淚水,當我們一老一小抱頭痛哭的時候,院子裏突然傳來秦萌萌的叫聲:“大叔大叔,你快出來,小妹妹跳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