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和藏獒
隔着一扇狭窄的玻璃窗,我看到了那个高大白净的孩子,他的手上缠着绷带,正奋不顾身地拽着面前的一条狗。据说那条狗无比贵重,相当于一个农村家庭三年的收入。我定定地望着他,他也将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以玻璃为载体沉重地投向我,让我望而却步。
我不敢告诉他我是他父亲派来游说他参加高考的,他三年来参加了三次高考,每次都败北,这是第四年了。按照农村的习俗,这时候的他该是儿女成群了,但他的父亲仍然迁就着他那颗不肯停歇的心,执着地盼着有一天他能如愿考上大学。
但就在快要高考的前夕,他突然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要放弃高考,去给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养藏獒。我无法平息自己的愤怒之情,我想冲上前去给他两记耳光,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但我看到了那条名犬深邃的目光,不敢贸然上前,就像他面对高考时一样的心情。
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他指着自己的伤口喋喋不休,倾诉刚来时的艰难:藏獒每天都会咬他,欺负他,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搏斗,有好几次与藏獒搂在一块儿摔跤,但他不敢出重手,因为藏獒比他的命都值钱。
他又说高考的无奈,告诉我现在学习不值钱,早创业才值钱,又列举了多少做生意者都是小学毕业的人等事例。最后他告诉了我他的理想:这个小城,没有藏獒训练基地,我将来可以成为第一人。
我先前准备的豪言壮语此刻无法正常地表述出来,我原来是想告诉他:“你的理想跑哪儿去啦?你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家人与昂贵的学费?”我现在懂了,有时候,智慧比循规蹈矩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