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血腥与浪漫（中）
劳改农场的门很宽敞，但一眼看过去，那些人还是在大门外围了一圈，打扮都是村民的模样，还有人衣衫上沾着很多泥土，似乎刚刚从田地里赶过来。
在他们手中，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锹，还有的拿着镰刀。
那三个腿上缠着纱布的家伙，一脸可怜样地直哼哼。
在他们床的四周，有二十几个年轻人，汗衫大裤衩，手中都拿着短棍，气势汹汹，领先的几个脑袋上缠着红布，有点像日本武士。
太阳刚刚升起，有点红艳，照在那几个人脑袋上的纱布上，更显刺眼。
几个人的胳膊上都纹着龙，从手腕一直到肩胛，翻云腾雾。
“把凶手交出来。”那几个人大声叫嚷着，领先挥动手中的短棍。
“交出凶手，还我们公道。”其他人也紧跟着叫，叫声在大门外回荡。
“你们别乱来。”
大门旁边，四位管理端着枪，很有气势，枪口对准着那些人，阻止他们向前。
另外，许多犯人站在门内看着，双方形成对持。
“交出凶手。”
那些人继续叫喊着，虽然人多，气势汹汹，却也没有敢冲击劳改农场。
在劳改农场这样的地方，为了控制时态，完全可以真的开枪，虽然，四支枪抵挡不住一大群人，但都是农民，不是悍不畏死的敢死队，谁也不想当那几只被打死的出头鸟。
但这样的僵持也不是事情，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这怎么办？”
我有点心慌起来，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过几天就会风平浪静，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找上门来。
而是，明显是闹事的节奏，这种大场面是我一个少年难以接受的。
“放心，我爹会处理好的。”石悠然扶着我胳膊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充满信心。
“但愿没事。”
我几乎要哭出来，这件事石青松铁定要知道了，石悠然对她爹有信心，我却不一样，即使石青松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接下来就要处理我。
我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但无济于事，现在只能看着事情发展，不是我可以插手和左右得了的。
很快，石青松走过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乔小卉。
两个人在那些人面前站立，石青松方正的脸颊上肌肤稍微暗，阳光照在上面，发着小麦色的光，浓眉紧皱，一脸严肃。身躯站得笔直，就像一杆标枪。
他一个人站在一群人面前，气势丝毫不弱，让人一看就有一种信任感，似乎天塌下来由他就能顶着。
石青松微微扫视一眼，对方吵吵嚷嚷声立即安静下来。
“石场长威武。”我身边看热闹的女犯人低声议论起来。
“他可是特种兵出生。”
“特种兵，老娘睡一晚死了也愿意。”
议论声很低很低，但我还是隐约听个大概，不用看也知道，这帮女人看着石青松的目光肯定热得像饿狼。
不过，我听林蕊说过，背后议论可以，却没有女犯人敢勾引石青松。
据说，曾经有过，石青松的惩罚让那个女犯人忘记了自己是女人。
还有一次听犯人背地里议论，宁愿用棍捅，也不上石青松。
“你们要干什么？”
石青松的声音很低沉浑厚，很严肃。
“我们的兄弟被你们农场的人打伤，你们要给个说法。”
头上缠着红布的一位年轻人挥舞着短棍，对着石青松大声嚷着。
“你们是附近于家村的。”石青松看着那位年轻人：“余家五虎，你是余大虎。”
“不错，算你有见识。”于大虎咧嘴笑得，一脸得意。
我立即数了数，果然，缠着红布条的是五个人，长得还很像，都是一脸横肉，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人。
“你们在村里横行也就算了，竟然敢到我们这个国家机构来捣乱。”石青松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责问：“在你们眼里就没有王法吗。”
石青松的声音很严厉，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余大虎挥舞着手臂，继续嚷道：“杀人偿命，打人也要给个公道吧，别用王法来吓我，局子里我也是进过的，凡事总要讲个理字。”
“好，我跟你们讲理。”石青松扫视着那一群人：“让你们负责的人出来说话。”
余大虎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然后把目光投向更后面的人群。
一位中年人走了出来，站到余大虎的身边，看着石青松：“我是村长余丽华，我负责。”
“事情的经过你知道吗？”石青松冷声问。
“知道，就是他们在坟地打鸟，无意中遇到你们农场的俩个小孩，开个玩笑而已，你们的人就打断了他们几个的腿。”
余丽华显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轻描淡写地把那几个人凶恶的举动一带而过，避重就轻。
“妈的，你们说开个玩笑，竟然用气枪打伤刘小溪，有这样的玩笑吗。”林蕊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立即大声嚷起来。
“就是这三个王八蛋干的好事？”昨天知道情况的犯人们立即叫嚷起来：“听说还想对石悠然动手，这种人就是畜生，打断腿活该。”
这时候有犯人才想起昨晚乔小卉说的让他们爬回去是什么意思，但没有人同情，骂声反而大起来：“对两个小孩下手，他妈的简直不是人，狗日的，把他几把割掉。”
女犯人骂得粗野不堪肆无忌惮，那群人里面有几位妇女，想要还上几句，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直到石青松抬手挥了一下，女犯人的吵嚷声才静下来。
“你说是我们人打的，证据。”石青松很公事公办地说着。
我心中动了一下，石青松自然是维护乔小卉的，夜晚又是在荒无人烟的坟地，没有证据，谁也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对方不承认故意打伤我，这边也可以耍赖。
但是，我毕竟只是个少年，远远低估了成年人的世界，能够成为一村之长，在农村可以说是老奸巨猾。
“气枪打中小孩的事情。是误伤，不小心走火。”余丽华说得还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看得出对方什么责任都不想承担。
“至于证据、、、、、”
余丽华挥了一下手，有个尖嘴猴腮的站出来，把一根塑料警棍仍在石青松面前的地面上。
我的脑袋嗡一声响，怎么把警棍忘记了，那是石悠然偷偷带出去的，打斗中被人打得飞落在坟地里。那上面好像有乔小卉的警号。
这件事，昨晚忙乱，两个人都忘记了向乔小卉提起。
看着那根警棍，石青松明显感到意外，侧脸向我和石悠然这边瞄了一下。
我和石悠然的身体同时僵硬，我感觉就像凉水灌顶，全身冰凉。
看来我们真的要把乔小卉害死了。
“人是我打的。”乔小卉看到警棍，也是愣了一下，旋即很坦然地面对那一群人，大声说道：“你们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淡，很坚定，似乎只是在说很简单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她的态度倒是让对方愣了一下，余丽华皱了一下眉，没有接话，而是转向石青松：“你是领导，你说怎么办？”
“自然是公办。”石青松沉声说道：“我们会报警，有关单位会调查清楚，该判刑的就判刑，绝不姑息。”
“不行。”余丽华用力挥手，似乎早就想好说辞，脱口而出：“你们就是公家的人，就算报警也是护着你们，我们农村人和你们打官司，还不是明摆着找死。”
“对，报警没用，现在就给我们个说法。”余大虎等人也附和着余丽华的话，大声叫嚷起来。
“不报警，你们想怎么样。”石青松冷哼了一声：“闹事吗，我看谁敢。”
石青松挺了一下腰杆，虽然只是简单的制服，但也显得威风凛凛。
“石场长，我知道进攻劳改农场的后果，但是，这件事也不能这么样就算了吧，不然我这个村长还怎么做。”
余丽华竟然是认识石青松，知道底细，也不敢乱来，但语气还是软中带硬。
“你想私了？”石青松冷声问。
“是的。”余丽华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目的：“请石场长考虑一下。”
“也行。”
石青松微微点头，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连余丽华都有点意外地张了张嘴。
我倒是知道一点的，劳改农场是国家机构，代表法律。发生案件私了，不符合石青松的身份。
“条件。”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石青松再次开口，简单直接。
“石场长痛快。
余丽华向石青松竖了一下大拇指，对石青松表示佩服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胜利的微笑。
“三个人，医药赔偿加上精神损失，一共一万五。”余丽华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
“妈的，怎么不去抢。”
余丽华的话音刚落，林蕊就嚷起来。一万五，在当时可以在农村盖一栋小楼。
“可以。”
石青松却点了点头，转脸吩咐一位管理去取钱。
“还有，交出打人的凶手。”余丽华的眼睛在冷着脸的乔小卉身上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