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算了,我不跟你扯。”沈慕南常年是一套“好男不跟小人鬥”的理論,由著江北作天作地去,總不至於還能把家裏捅出個窟窿來吧。
“姥爺姥爺,突突突。”一個約莫八-九歲的男孩從樓上跑下來,胸前舉著一把機關-□□型,一比一的比例,跟實物差不多大。
江北很配合地雙手舉過肩,作投降狀。
沈慕南臉色一沉:“誰給他買的槍?”
江北得意:“我給我乖孫兒買的。”
“不學無術。”
“魏浩辰!”洲洲也發火了,小孩是最溺愛不得的,“把槍扔下,回你房間寫作業去,你爸爸回來要檢查。”
“哦。”叫魏浩辰的男孩不情不願地放下了槍,走時還衝江北擠擠眼。
再一會兒,祖孫倆兒就勾搭在了一塊,躲在房間裏分食一塊牛乳蛋糕,廚房裏現烤的。
“姥爺,好吃嗎?”男孩問。
江北又挖了一口遞嘴裏:“好吃。”
男孩奪回剩下的半拉蛋糕:“最後一口,你不能吃了。”
“小鬼一個,現在還管上我了。”
“肩膀還疼嗎?”沈慕南脫鞋上了床,“轉過去,我給你捏捏。”
江北轉過身去,沈慕南力度張弛地揉捏起來,“行嗎?”
“往右點兒。”
“這裏?”
“往上,再往上點兒,哎,就這兒。”
沈慕南加重了力道。
江北扭了扭肩膀,舒展了幾下:“行了,別敲了。問你個事,老約你出去打高爾夫那男的是誰啊?”
“就一朋友。”
“朋友?一把年紀了還為老不尊。”
“瞎說什麽。”沈慕南笑道。笑紋沿著眼角漾開,他雖年紀大了,可模樣正,身姿挺,偶爾西裝領帶裝扮,魅力不比年輕時候小。
“小心陰溝裏翻了船,女兒都嫌你丟人。”
“我要有那心思,老早就幹了,以前不就有人問,你怎麽找了個年紀那麽大的,我說沒招啊,就愛啃老樹皮。”
“去。”江北抿嘴笑,下牙缺了倆兒,漏風,“瞧給你能耐的,再給我敲敲背。”
一大家子每年清明都要去一趟漢城,洲洲管那位叫周伯伯,這一叫就是幾十年。縣城地小,人口頻繁流出,這裏幾乎成了老人們守巢的空城。
今年又是下雨,墓園外麵賣花的小攤販沿著七八米闊的水泥路占據了兩邊的位置,車輛龜速前移,有交警在路中間指揮。
周明的碑前放了一束菊花,看來是周洋來過了,江北把自己帶來的一束顫悠悠地擺了上去,年年來,年年祭,人不比鋼筋水泥,虛得很,保不準過幾年就到地底下團聚去了。
幾滴老淚從布滿皺紋的眼眶裏溢出來,江北用隨身帶的帕子擦了擦,佝僂著背一步步地踱出墓園。
“一不留神你人就不見了,外麵還下雨呢,也不知道撐把傘。”洲洲手臂上搭了件羊毛開衫,她給江北套上,“試試,合不合身,前天逛街買的,忘了拿給你了,一直擱車上。”
“你沈爸是不是也有一件?”
“隻給你一個人買了,沈爸沒有。爸,你說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怎麽心眼還這麽小。”洲洲給江北係好外套上的扣子,轉身使喚自己那皮小子,“魏浩辰,去車上把你姥爺的拐杖拿過來。”
“他衣服塞了一櫃子,比我還多,不許給他買。”
“好好好,你快去車上呆著,我一會兒過去看看周伯伯。”
回頭望,漫天小雨,外圍綠樹長青,三十年間蔥鬱如初,不似人,終是一日日地衰老下去。年輕時候腰背筆挺,走路勁勁生風,如今卻是個步態蹣跚的小老頭,連拐杖都用上了。
莫怪世人容易老,青山也有白頭時,藝術家江北已經年逾七旬咯。
終於完結啦,我以後一定要勤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