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秋

37、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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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变故

回到房中,燃起烛火,又遣了那随从去打热水来,待他一走我便从袖中掏出纸团,凑近烛光展开细看。

纸中寥寥几字,提醒说三皇子今日行动有异,怕是要对我下手,嘱咐无论如何尽快返回樊阳,切不可让三皇子的人知道,落款处无人名,只一个数字:拾伍。

四殿下?他果然在骊国安插了人手,三皇子这个时候想动手,他就不怕骊国动荡?难道仅仅为了和大皇子斗法,宁可放弃开疆扩土的机会?不对,这样雍州皇帝定然饶不过他,皇帝不是个简单人物,几个儿子明争暗斗,雍州还这么稳固强盛,若三皇子动了手,他会看不出来!?又或者,四皇子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脑中一下乱了,纸条上的内容信还是不信,想不清楚,虽然比起三皇子来,四殿下更没有害我的理由。

正苦苦思索,遣去打水的随从折返回来,殷勤捧了帕子上前侍候。我急忙把纸条揣入怀中,换了副平常表情。

夜深,越想越不踏实,这个时候要是能和染墨商讨就好了。念头一冒出,马上茁壮起来,起身出门在院里转了一圈,院墙不算太高,凭我想翻过去不是难事。再看看守门侍卫,已经换了人,精神很好的样子,如果翻墙是闹出动静估计会听见。随侍的仆从提了灯笼跟在我后头晃,平日我要不歇息他肯定不会去睡,且耳朵极灵敏,若是我夜间起夜也能把他惊醒,所以,还得先把他解决掉才行。

打晕?仆从打晕没问题,门口护卫要是晕了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若是有什么能让人暂时神智空白的药就好了,不开口说话便不会被发现,等等,药!扭头,装模做样咳嗽几声,带仆从回房,借口嗓子不舒服嘱咐他把阿璃给我的那堆瓶瓶罐罐拿来。

所有的瓶子都用蜡封一圈,若是有人动过看看便知,取出其中瓶底描了水纹的,打开,假意将鼻子凑上去做闻嗅状,皱皱眉,又递给一边侍候的人说:“帮我闻闻,这药可是有些溲水气味,怕是坏了。”

仆从不疑有它接过,将瓶口放在鼻下轻嗅几下,皱皱眉,再嗅几下,之后疑惑回答道:“回禀陛下,奴才所觉药味芬芳无异”

拿回瓶子,我漫不经心哦了一下,然后看着他慢慢滑倒在地,水纹,暗指睡。

阿璃这次把他两位师傅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不少出来给我,这些药药效好,制作却不易,单说这瓶迷药吧,起效迅速、扩散快、量少而效强,一般迷烟类迷药劲头太弱,若是在人清醒的时候用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人若是闻到迷药散发出的怪味马上有警觉,往往会及时采取举措,这个时候吸入的药不多,迷不倒人,所以大多数迷烟类迷药都是等人入睡后才使用。而我用的这个,嗅之即倒,可惜医圣也只有一瓶,还被我拿了,不然战场上光派几人冲进敌阵洒洒药就是稳赢的局面。

把仆从的衣物扒下来穿自己身上,紧小了点,只能将就。又把仅着内衣的这位挪到自己**,盖好被子放下帷幔,他睡得沉了,微微有鼾声,这是件好事,听见鼾声任谁都会知道这屋里有人在睡觉。

接着在瓶子堆里翻出个瓶底纹有彩带的,就是它了,医圣压箱宝之一,可使人短时间内五感全失、脑中空白,清醒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晃了晃,唯独小小半瓶,可要省着点用。如果要走,这次出去便乘机跑了,想想还是准备妥当些好,当下在药瓶中挑些可能用的上的塞入怀里,并一把防身匕首和些碎银子。

熄灯、出门,放轻手脚来到门边,倒出些药粉摊在手边,朝着护卫方向呼的猛吹口气,好!不动了,连眼珠子都呆呆盯在一个方向。趁这时机迅速出门,边躲边往染墨住处行去。用同样的方法治住染墨院门前的守门侍卫,心中奇怪,他这院门口站的守卫怎么比我那还多出一人。

染墨房中亮着灯,应是还没睡,长吁口气走了过去,还未近得门前听见一阵压抑喘息。心中一急,难道是染墨病了?又走近几步,却被一个我怎么都想不到的男声震惊得愣在原地:“怎么,几月不见你胆子便大了?还是说,你对那骊国新君动了心?”

为什么三皇子会在染墨房中!?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窗户,想看透窗后情景。

“微臣、啊~微臣不敢”染墨答话,中间压抑一呼。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随着话音落下房内传来一阵裂帛之声,

“啊!”一声惨呼。

“你这身子可销魂得很,当年在我处时,也给我添了不少乐趣,现在却是让我有些后悔要你假意投靠大哥了。”

这是什么意思!?染墨,所谓乐趣,所谓投靠……

“殿下,微臣…啊!!”

“唔~~这么紧?难道骊国新君没把你侍弄满意?”三皇子语气嘲讽:“那傻小子运气不错,长了张跟骊国太子一模一样的脸,可惜先被五弟找到,注定短命。”

染墨没有回应,我在房外只隐约听见皮肉拍撞的啪啪声和从染墨喉咙中发出的一两声闷哼,似乎在努力隐忍什么。

“明日事情一完,你便要站出来指证是大皇子指使,嗯?”

“唔~~微臣明白,唔~~”

再也忍受不了耳中所听见的,我深吸口气,抹了些迷药在手心上,握拳上前推门,门没反锁,轻易的就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谁!?滚出去!”三皇子听见声响,怒喝。

没有理他,我提气快步上前,手一扬,直直将手心盖在了三皇子口鼻上。三皇子抬头看见我的脸,想要挣开,可惜才晃了几晃便软倒在染墨身上。

染墨此时眉头紧皱,双唇越发的没了血色,见来人是我,露出讶异羞愤表情。他上身仅着亵衣、散乱残破,胸腹处尽是掐咬红痕,下 身毫无遮掩、两腿大分,就这么任人宰割般的躺在三皇子身下。我厌恶的把三皇子从染墨身上拨开,低头,看见染墨两腿间一滩艳红血痕,心狠狠的抽痛起来,这个畜牲!

将手伸入三皇子衣襟内擦拭去残留迷药,弯□把染墨搂在怀里,发觉他的身体有些僵硬,想是疼得厉害,我恳求般的开口:“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恒,”怀中人慢慢软□子,伸手围住我的腰,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三殿下想要在恒的居处纵火,恒快些离去,回樊阳,自有大殿下和四殿下保你。”

“你不走?”

“恒不知道听见了多少,若是听见,应当知道我是投靠了三皇子的,即便不走也无性命之忧。况且此次伤得有些厉害,若是跟恒一起反倒拖累。恒好生想想就知道,不带我走更为妥当。”

好,我仔细想想。带上染墨,便是让他表明立场站在三皇子的对立面,三皇子若是蓄意报复,只怕染墨在大皇子那边也呆不下去。不带上他,对他来说这个事情随便就能掩饰过去,不让三皇子对他起疑。再者,染墨这样子走路都痛苦,更别说单独骑马,与我一起出逃对他对我都没好处。

对于我来说,原本就被划到了大皇子一边,根本无所谓是不是与三皇子反目。

“恒放心,待他们问起,便说恒怕惊动他人,于是连我一并迷晕过去。”体会到我的担心,染墨好生劝说,眼眸晶亮。

“就这样留着你受他欺侮?”

“三殿下势大,只要还留在雍州或是骊,我与他免不了牵连。”

我突然想什么都不顾了,带染墨走,走得远远的,离开雍州离开骊国,寻个无人的去处二人就这般终老。

“恒不要多想,切莫为染墨改了初衷。”手从我腰间收回,贴上我的脸颊,捧了细看:“恒返回樊阳,染墨必定也会跟了回去,虽不是同时启程,也差不得几…”

不由他说完,我已俯□去,封住他的唇舌。不够、这样还不够,每多吻上一刻便想要的更多。烛焰一闪,噼啪爆出个灯花,身子被染墨用力推开,他直视着我喘息出声:“恒速走,待三殿下醒来便走不脱了。”

“那…我走了,房里还有阿璃赠的药,记得拿来用,瓶底印有山峰的是疗伤佳品。”不舍起身,又倒些迷药在手心,往染墨鼻上捂去。

待染墨睡去,给他擦了伤口盖上被褥,正想出门,却听见院口有人高呼:“来人啊!出事了!!!”随后一阵脚步直奔房门而来,吃惊之下我返身回去,连着三皇子一同塞进被褥,自己也滚进床内,放下帷幔。

脚步声快到门口处时,我尽量模仿着吼出一句:“滚!”,然后伸手在三皇子腰处狠狠一掐,这一下掐得极用力,三皇子纵然迷睡过去,仍从鼻子中发出声微弱呻吟。

脚步声顿了顿,又继续靠近,男人不亢不卑道:“属下冒犯,还请三殿下恕罪”

糟了,怎么碰上个如此坚持的。帷幔掀开时,我憋住气将手朝来人挥出一掌,直扑面门,他头一偏躲过这掌,却没有躲过散出去的迷药,三两摇晃之后便没了意识。

院外的脚步声隐约嘈杂起来,心一横,迅速用手箍了三皇子下床,从**摸出根腰带将他与我的腰部系在一起,打个死结,又用左手从他腋下横过用力提起,以便他的头能保持在我肩膀位置。

准备妥当,便拖着三皇子往门口走去,这家伙看来瘦弱,真要拖走还挺费力气。不管怎样,今天我是走定了,反正留下来无论如何都是死,药只有这么一点,根本不够用,还是带上三皇子最为保险。

“都给我让开”把匕首架在三皇子脖颈上,我沉声喝道。院外已经进来了十来号人,领头的是秦将军手下另一名小军官,见我挟持三皇子,也不敢多加阻拦,号令手下小心翼翼避退开一条道路由我通过。

方出得此处到了关中道路,身后一阵马蹄声响,我带着三皇子向后背靠墙面,警惕的看着跟随出来的雍州兵士和越来越近的马匹。马匹奔近,竟有两匹,其中一匹无人驾骑。另一匹上驾马之人身着黑衣,眼睛以下的面目遮挡得严严实实,马匹奔近,该人翻身落地,站近我身侧,我刀尖一深,刚要出声喝止,他急切道:“落款为拾伍”

刀锋停住,来人又说:“请陛下上马,在下受命拼尽全力也要护陛下安危。”

说罢将马牵过来,我不再犹豫,换了左手拿刀,一边继续撑着三皇子一边将刀横在他右肋之上,右手攀住马鞍,猛一发力,跃身而上。黑衣人拔刀出来,防备的注视着面前官兵,待我上马后,也跟着跃上另一匹马,说道:“陛下请走前,在下为陛下防着身后”

一路疾驰,前方不断有兵卫涌出,却都碍于三皇子在我身前不敢轻举妄动。到得石渠关西门,秦将军已守在那里等我,将军见我过来,大声说道:“陛下深夜挟我国三皇子,不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秦将军自然清楚,还须我说?恒不过保命为之,请秦将军莫要阻拦。”

“陛下所听未必属实,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还请陛下放下三殿下,回房歇息,秦某保证日后定不与陛下为难。”秦将军摆出副聊家常的架势,似乎谈兴正浓。

“言之犹多,回樊阳之后便还你三皇子,把关门打开!”不耐烦跟他在这纠缠,快些出了关门才是。

“陛下…”秦将军还想劝说。

“开门!!”火了,用刀在三皇子的尖下巴上一划,随后就有温热**滴在我手上。

关门缓缓打开,我不做它想冲了出去,黑衣人紧随其后。石渠关前后道路狭窄,又颇为险恶,半靠峭壁半靠澄水,今夜虽晴朗却仅有星光,道路灰暗不清,更是不敢策马狂奔。秦将军派了人在身后跟着,却没有追上来的意思,我慢他们也慢,我快他们也快,估计是担心三皇子安危派来保护的。

笑话,说了到樊阳便放人,还能有假!现在杀了他岂不是让大皇子占个便宜,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正当我略略放心觉得性命无忧,撤刀入鞘时,几只夜枭被马蹄声惊扰到,发出阵阴厉鸣叫,从路边崖上掠出,枭鸟乱窜,其中一只竟撞上马头,马匹扬蹄一声嘶鸣,惊惧狂奔。

我一边夹紧双腿抓牢缰绳,防止被惊马甩下去,一边尽力控制马匹方向,避免冲出道路。可是这样的努力失败了,跑出大概百米后,马蹄踩空,因视野太暗,发觉情况不妙想弃马时已来不及,一瞬间马身翻转,连带着将我和三皇子甩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这章字多,亲们,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