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忘了是谁说过,在这个地球上,有一个合适的人爱上你的几率四百万分之一。
四百万分之一,用最简单的扔硬币的办法来计算,每次正面朝上的几率是二分之一。那么,这个四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就等同于一个人,在某个精挑细选的良辰吉日,遵循正常的地球引力规律,在房间里扔一枚标准重量的硬币,一口气掷出21次以上的正面。
迟鹏掰着手指头,无声的数着,美滋滋的品味这接近于零的天赐良缘,还有怀中天赐的天使一般的人物。
不知不觉,窗帘轻轻的飞起一角,淡淡的一抹阳光探进头来,才惊醒迟鹏——哎呀,怎么七点了?赶快穿衣起床,顺便叫醒怎么睡也睡不醒的小樊宇。樊宇打了个哈欠,使劲使了半天才算睁开一只眼,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腰根本动不了一点。整个僵住了似的,连同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又或者曾经是自己的,昨天晚上被拆下去了,早晨才又组装回去。
“都怪你!”
传说,枕头是卧室中最百战不殆的神秘武器,面积大,容易击中目标,质地软,即便砸到也不会伤和气。只是,可怜我们第一次当人老公的迟鹏同学,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记,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直到,他看见樊宇走路的样子,这才恍然。
“噗哈哈......哎哟!你怎么又用枕头?!”
“下次我会用拖鞋。”如果我的腰弯的下去的话,墙角那对哑铃,我也会郑重考虑,樊宇恨恨的瞪着迟鹏,心想这罪魁祸首怎么还有脸笑?!
“额......我不笑了,”迟鹏似乎终于良心发现了,樊宇刚说松口气,谁知那家伙还有后招,“你那么辛苦,不如我背你上学去吧!”
“你怕别人都不知道吗?!!!”樊宇差点没被气的吐血!正准备忍痛弯腰将拖鞋拾起,狠狠砸过去的时候,一个温柔似水的吻不期然落在他脸颊,轻轻松松便将一腔熊熊燃烧的怒火吹的烟消云散。
极为辛苦的趴在课桌上熬过一上午,下午樊宇开始发烧。体温高的,小脸红扑扑。老师吓一跳,连忙让樊宇把家人的联系方式说出来。樊宇毫不犹豫的把迟鹏的手机号写下来,没过多久,迟鹏便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学校医务室,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周围一片寂静,所有同学老师都盯着这个有点奇怪的人打量了又打量。唯有病**的樊宇,从人缝看到迟鹏身形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难受,呜哇一声哭出来,哭的所有人更傻,面面相觑。
只有迟鹏缓缓走近他面前,轻轻的,但坚决的,把他拥进自己宽阔的怀。
樊宇的泪流的更凶,他知道,迟鹏是这一群人中唯一明白他的。那种穿越茫茫沙漠,口干舌燥,孤独跋涉多日以后忽然碰到同行者的感动,铺天盖地。
谢过老师之后,迟鹏背着樊宇出了校门,坐上出租车,往医院去。樊宇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迟鹏便叫他靠在自己腿上,不断温柔的抚摸他的额头,希冀用这种方法减轻一些爱人的痛苦。出租车司机看了笑,开玩笑说:“你这哥哥,怎么对弟弟跟对女朋友一样?”
樊宇烧的迷迷糊糊,有气无力的,却听见这话,赶紧抢着说:“他一直这样......”
谁知他的良苦用心,那个人根本就没领悟,直截了当就血气方刚的告诉司机:“因为他是我男朋友,是我媳妇儿!”
“吱呀————”长长的尖锐的刹车声,差点没刺破人的耳膜,司机从后视镜里折射过来的异样眼神更叫人如坐针毡:“下车!下车!钱不要了!!”
“这样的出租车司机,当时就该揍他!”小黑客听到这段的时候,忍不住愤愤不平的骂。
樊宇笑笑,时过境迁,他已经懒得计较:“后来,迟鹏没有再打车,他一路背着我去的医院。”
“......很幸福?”
“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都写着呢。”
“啊?”樊宇闻言去摸脸,指尖一滴湿润,明明是泪。与幸福隔了十万八千里的眼泪。
“我听说,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候,常常不是笑,而是哭的。”小黑客一瞬不瞬的盯着樊宇,眼中掩不住的温存,有点像当年背着自己不辞辛苦,一路跋涉到医院的那个人。樊宇急急忙忙低下头,他不敢看,他不敢面对,他已经失去了敢爱的勇气。
“后来呢?”小黑客低声的问,生怕惊吓到他。樊宇晃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在说旧事。
六年没有碰过的旧事,却一点一滴,那么清晰的刻在记忆里,没有丝毫磨损,依稀仿佛只是过了一转头的工夫。
还记得当时被迟鹏背进了医院大门,轻手轻脚的放在诊察**,那个戴着金丝镜框的医生一脸狐疑凑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我发烧,呃......”樊宇低头低了老半天,实在逃不过去,才支支吾吾的又嘀咕了一句,“我下面有个地方,还有血.........不知道怎么弄的,很疼........”
医生皱了皱眉头,很公式化的:“脱裤子!”
“啊?”
医生眼一瞪:“得看看啊。”
樊宇下意识往床里缩,还求救似的看看迟鹏:“能,能不脱吗?”
医生:“怕什么?女医生你不好意思,男医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樊宇还是不动,没办法,迟鹏上来低声的劝:“不看没法用药的,小宇,乖乖的。好吗?”
又磨蹭了一大会,磨的医生都冷了脸,几乎要失去耐心,樊宇才一咬牙脱了裤子。医生检查完,很快就开了处方:“以后要知道节制,你这是感染才发的烧。”听的樊宇脸红的几乎能滴血。好在对方没有再说什么,就放他们离开了。后来的许多年,他都很感激那位医生看懂了却不点透的善意,也让他感觉到一些隐约的温暖。拿着消炎药和一些不知名的药膏,正要爬上迟鹏宽阔的背,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扰——是迟鹏的手机。
两个人面面相对,看到彼此眼底那些遮掩不住的恐慌,仿佛有种不知名的恐怖在周围空气中悄然蔓延开——怎么会呢?怎么会是樊宇学校老师的电话?
老师的语气也很古怪:“请问,樊宇的病怎么样?哦,看完病了是吗,那麻烦你现在就送他回来学校吧。”
迟鹏试探着拒绝:“可医生说他需要回家静养,我想跟你告......”
告假的假字还没吐出口,那边的老师出人意料的坚决:“你,马上把他送回学校来。”
“可是老师.......”
“他妈妈刚刚打电话来,问樊宇的功课为什么那么紧张,才大一就时常不回家,我说没有啊,他不住校.......”
樊宇的汗珠子都掉下来了,手脚冰凉,脸色煞白。迟鹏赶紧扶住他,顺便拿稳手里的电话,里面时断时续的,传来老师越来越严厉的口气:“樊宇同学,你要是和家里闹矛盾不愿意回家,可以和你父母沟通啊.......你不知道你妈妈多着急......”
着急???
樊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老师接下来的话就像一记铁锤猛击:“你妈妈可能正在来学校的路上!”
啊???
啊!!!!
樊宇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