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愣愣地望着身前蜿蜒曲折好似没有尽头的幽深长廊,耳边回荡着那两个人的一问一答,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他的心口,将他那颗早就不堪一击,满是伤痕的心,又一次挖开,撕裂,碾碎……
他没有想到卫善彦会在黎昊翾的身边,而他所有到嘴边的话语,也全都在见到那个卫善彦之后,又不得不重新咽回去,无意在人前剖析自己的他,只能选择闭口不言,而随后两人的对话,更让他再也说不出口。
他的答案是多么地明显,自己又何必再明知故问呢?!
他也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自尊,不想卑微地祈求他的施舍,那么他只能选择放弃,可他的心,却真的好痛,好痛……痛得几乎快要麻痹了,快要死去……
一股热流自胸口涌上,沐白感到喉咙一甜,苦涩而又滚烫的**流过舌头,沿着嘴角慢慢渗出,滴滴点点,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妖异得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眼皮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沐白,只感觉眼前的世界突然越来越昏暗与模糊,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开始晃动,扭曲,天与地也随之旋转起来,摇摇欲坠的身体好似千斤般重,再也支撑不下去的他,仰面向后倒去……
大殿上歌舞翩翩,丝竹悠扬,意兴阑珊地黎昊翾,心不在焉地一手支颐,懒洋洋地斜倚在御座上,端坐在他左右两侧的那群盛装美貌女子们,按照级依次向下排,而跪坐在玉石台阶上,柔顺地趴卧在他腿上的少年,则是近年来最受宠的卫公子。
望着手中雪莲花形状的羊脂玉佩,满脑子中尽是玉主人或颦或嗔的表情,以及下午那道淡漠清冷的身影,一袭胜雪的白袍,消瘦如柳的背影,在他脑海中反复不断的重现。
欸!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啊!
有的时候,他也会感到很奇怪,那个将本性隐藏得比莲妃还要深的家伙,到底哪里吸引了他,让他丢不开也放不下,日日惦念,时时挂心。
或许他没有完美得令人窒息的容貌,也没有与众不同得让人念念不忘的个性,他平淡得犹如一杯平平无奇的白开水,缺乏**索然无味,可是日夜相伴却不会令人感到厌倦,而生活中也缺少不了他的身影,仔细回味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或许第一次意外的相遇,黎昊翾弄不清楚,自己为何总是念念不忘,那个模糊不堪的身影,可第二次他冲动地将带有特殊意义的凤干宫赐给他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已经悄悄映入他心底。
虽然他根本就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或者是他不愿,也恐惧承认,帝王怎么可以有弱点,怎么可以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情绪,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管他承认与否,他都再也离不开他,他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只是冷漠的他,明明只有一半雪国血统,可为何却比真正的雪国人还要无情,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他,最终灰心气馁的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骄傲的他不甘永远地追逐下去,他……选择了放弃,
可是……时间的流逝,并不能抹去隐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影子,反而令那影子越来越清晰,无数次地午夜梦回,他总是徘徊在凤干宫不为人注意的侧门外,远远地眺望,试图从昏暗宫殿中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只不过每一次他都失望而归。
这一年多的日子,他故意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强迫自己将他遗忘,可好不容易自认已经将他彻底遗忘,可仅仅是一个照面,就瓦解了他所有的坚持。
诸神啊!他认了还不成啊!
他挣不脱,也忘不掉,既然无法忘记他,更无法放开,那么他不管他爱,还是不爱,也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此生他都绝不再放手。
握紧手中玉佩,黎昊翾暗下决心。
“陛下,李御医殿外求见。”站在他身侧的内廷大总管,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他有什么事?以后再禀不可以吗?”眉头微挑,这时才刚下定决心,已经有几分坐立不安的黎昊翾,本打算起身离去,却被突来的意外给拦了下来,心下感到有些不快,不耐烦地挥了挥。
“李大人说,此事非常重要,必须马上禀告陛下。”从内到外散发的王霸之气,令熟悉他的内廷大总管,畏惧地退了退,随后想起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又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微微皱了下眉头,黎昊翾不解地喃喃自语,沉思了片刻,随后扬了扬手,简短地说道:“宣!”
“陛下有旨,宣李太医晋见——”
“……什么?!李御医,你刚才说什么?”震惊的黎昊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站起身厉声质问道。
“启、启禀陛下,凤干宫云君殿下刚刚殇逝了。”已经失宠的嫔妃久病过世,在后宫中算不得什么大事,稀疏平常,也极其常见,本以为按规矩通报给内廷总管,就算了事。
可没想到内廷总管一听,居然拖着他死也不放手,还要求他亲自向陛下禀告,本来像他这类普通御医,在高手如云的御医院内,上不上,下不下,也不怎么起眼,根本就没机会面见天颜。
所以开始也挺兴奋的,可是转念一想,感觉有些奇怪,宫中的御医,虽然没什么实权,可也算官场中人,自然也都称得上是个玲珑八面,比较圆滑世故的人,否则在后宫这块非之地内,随便一个莫须有的罪责,就能够令他满门株连,九族受牵。
再说内廷总管那张好似天塌下来的苦脸也实在是太明显了,令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将面对的很可能会是一场,恐怖地宫廷风暴。
“这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下午的时候朕、朕还看到过他,他还活生生,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怎么会就……走了呢?朕不信,朕不相信!”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当头劈落,黎昊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所有血色全都褪了个干净,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了黑与白,再无其他色彩。
下午,还看到他,虽然人消瘦了许多,可精神还不错,怎么才没过多久,就……就走了呢?!不,他难以接受,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回、回禀陛下,云君殿下缠绵病榻已有年余,病势沉苛,时好时坏,近来才有些起色,今儿个午后病情突然恶化,臣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全无任何求生意识的君上,已经……已经……”
“云,病了年余?!为何没有人告诉朕?而且云身体不适,又怎么会由你来诊治?汪太医呢?程太医呢?”虽然思绪已经混乱不堪,可黎昊翾还是敏锐地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云君地位在宫中,可以说极高,与皇后地位平齐,仅次于离王,他身体不适,出诊的御医必须是御医院的首席,或者是次席,也就是汪御医及程御医,怎么也不应该轮到眼前这位名不讲惊传的无名小卒,如此又怎么能不让他心生疑惑。
“臣,臣……”暗自叫苦不已的李御医,此时连哭的心都有了,他实在是有够冤的了。
整座御医院所有御医都迫于诸方压力,都不敢给凤干宫的主子治病,也只有他因为欠莲妃的人情,才咬牙硬挺着各方的打压,全力以赴,竭尽所能地为其治病,也多亏那些如流水般涌进宫内的雪国圣药,否则以他的能力,云君恐怕也早就面见冥王去了,而这次……实在是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丝毫的准备,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