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其实陛下借此机会,施展雷霆手段,倒也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那群侍宠生骄,势力急速膨胀的各方权臣,将这几年隐隐有些阻碍发展,挚肘政令的某些渐渐坐大,不甚安份的家伙们铩剿一空,令吾国局势更加稳固,所有未来很可能形成的威胁也全都一扫而空,陛下的英明决策,绝非是用言语就能够描述的,只不过……”停下手中的笔,虞亦琦若有所思地说道。
“只不过什么?!”黎昊珩有气无力地翻阅着奏摺,拎着朱笔不负责任地随意批注。
“似乎手段有些毒,这宫中上下,除了曾经庇护过那人的莲妃,和少数几个作壁上观,或是无力参与的嫔妃外,其他之人上至家族在国内根深蒂固,并为陛下生育皇子及公主的雪妃,同样育有皇子的朱国鸾凤公主,下至背叛主子投靠他人,凤干宫那些倒楣的宫女侍卫侍从们,全都被陛下杀的杀,诛的诛,流放的流放,一个也没跑了。而现在整个后宫干净得像张白纸,以前那些错综复杂,像蜘蛛网般牵扯不断地各方关系,全都被梳理得七七八八,陛下再也不用头痛,要如何维持后宫诸方势力的平衡。”
“切!其实宫里那帮白痴们,如果能够乖乖默许那人的存在,二皇兄早晚有一天会因为顾及宫内外的各方压力,而渐渐地疏远他,就算二皇兄再长情,十年二十年,早晚有一天会将他淡忘,可他突然的逝去,却反而令满身愧疚的二皇兄,此生再难遗忘……欸!一群胸大无脑,小肚鸡肠的笨女人,难怪会被二皇兄统统丢进寺庙内永伴青灯。”
“唔!我记得挑起一切事端的那个人好像是个男人吧?”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被二皇兄给千刀万剐的卫善彦吧?!”
“嗯!据说他假传圣谕,是令其意外致死的主因。”
“他死的难道还不够惨吗?后宫那群倒楣鬼们,二皇兄大多顾念多年夫妻情分,除了勒令她们出家外,都并没有过多的惩罚。”
“我觉得她们反倒比死了凄惨多了,眼看着家族崩溃倒塌,父母兄弟姐妹被砍、被杀、被流放、被充军,这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要比死亡更加可怕。”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能怪她们眼拙,后宫这类失宠的人,比比皆是,像以前这类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二皇兄反映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激烈过。”
“拜托,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陛下对他是另眼相看,否则也不会一夕封君,并令其入主凤干宫,凤干宫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进驻的吗?陛下若不是心动,又怎么会如此干脆就将其赐予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个时候二皇兄明明浑浑噩噩,完全没有任何心动的迹象,却毫不犹豫的将凤干宫赐给了他,难道……是野性的直觉,就像皇姐们挑驸马一样,只要一眼看中了就一棒子打昏直接拖回宫。”
“呃!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公主选驸马,而不是野蛮人抢婚?!”脑海中闪过盛装打扮的公主,拎着一棒子将驸马敲昏拖走的影像,嘴角微微抽搐,虞亦琦无力的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中那幅诡异的画面。
“欸!都一样了,反正听说我们离国皇室中人,一见倾心,一见钟情的几率非常高,而且这类靠直觉挑选的婚姻,也出人意料大多都会幸福美满,恩爱到白首。皇姐她们的婚姻,就都很接近这种选择,所以也都非常的幸福。我没有想到是,二皇兄居然也会遇到。一见钟情啊?!天啊!对过尽千帆,久经情场的二皇兄而言,简直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等虞亦琦开口,满腹怨言的黎昊珩,嘀嘀咕咕地继续抱怨道。
“你说,那个他非但长得普通,性格也平淡无奇,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出彩的地方,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是个男人,到底他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二皇兄的目光,令他如痴如狂,欲生欲死?”
“传说人本来是一个整体,但是后来不知为何触怒了神,而神将他们劈成两半,于是他们出世之后,就会在茫茫无尽的人海中,四处追寻他们灵魂的另一半,有的人从生到死皆一无所获,而有的人会幸运的找到自己灵魂的另一半,两个残缺的灵魂,从此融合成为一个完整无缺的整体。我想陛下与他的相遇,也许就是宿命的安排……”挑了下眉头,双眸迷离,深陷沉思中地虞亦琦,娓娓诉说着那则动人的传说。
“拜托,那是在说男女之间,好不好?”
“爱情本就不分性别,种族,以及年龄的好不好?!”
“我管他爱情分不分种族,又分不分性别的,人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二皇兄也该差不多该恢复正常了吧?!别整日躲在那个破烂的庭院内,继续哀悼下去了好不好啊!”
“呃!说实话,我真没想到,陛下会才刚平息国内动乱后,就突然举兵攻打朱国,再攻破朱国首都后的第一个目的地居然不是王宫,也不是宗庙,而是已故护国大将军的府邸,将一座破烂不堪的庭院,完完整整地给搬了回来,夸张地居然还完好无缺地在宫中重建,甚至自己还搬了进去……”
“谁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神经病,自打住进去了以后,政务他也不再经心,人痴痴呆呆地,再这样下去啊!我们离国离灭国,恐怕就要不远……”
“启禀亲王殿下,世子殿下,大皇子返国,请您们尽快出宫迎接。”喃喃抱怨不已的黎昊珩,被突然闯进来了,单膝着地,大声禀告的侍卫,给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大皇子?二皇兄的长子,不是老实呆在宫里哪里也没去吗?”白了眼宛如从地底下突然冒出的侍卫,满心不快的黎昊珩,漫不经心地说道。
“启禀亲王殿下,属下所说的大皇子,是自幼离宫先皇的长皇子,也就是您的大哥,黎昊璇殿下。”面不改色的侍卫,简介而又清晰的解释道。
“大皇兄?!怎么可能?他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常住雪国,再不回返国内的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会是有什么喜事吧?天啊!我都十多年没看到他了,快想死他了,来人啊!还不快去大开中门准备迎接。”抛下手中的奏摺以及朱笔,黎昊珩一跃而起,嘴里喃喃自言自语,人则忙不迭的冲了出来,快步夺门而去。
明显消瘦一圈的黎昊翾,坐在整洁素雅的庭院内,憔悴不堪地斜靠在小巧玲珑的木亭圆柱上,沉默不语,手持玉壶自斟自饮,神色间尽是失落与疲惫。
他贵为帝王,他富有四海,他权倾天下,却失去了心爱的人,无论他如何的懊恼与悔恨,都挽不回已从这天地间消逝的身影,就连他的尸身都没能……
如今他甚至连一个祭奠他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将他少时成长的院落搬回宫内,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他的身影。可是,无数次午夜梦回,他依旧不肯入梦来,难道他真的不肯原谅自己吗?!
天啊!诸神要惩罚他到什么时候啊?!
没有他的存在,那些雄心壮志又算得了什么?!没有人与他同享喜乐,就算逐鹿天下,一统诸国,他又能得到些什么?除了寂寞,还是寂寞,再没有其他。他倦了,他真的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