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38、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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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警言

永铭怔怔地看着福恒出神,不曾想当日那个瘦瘦小小站在雪地里当垫子的人,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志向,而自己的志向呢?

曾经是别人安排的路,今生也是吗?

想着竟愣了。

谁不想活得精彩?

谁不想气吞万里如虎呢?

还是要一事无成吗?

不——一个在永铭的心里叫嚣,至少做一点能做的利国利民的事,才不枉今生走这一遭。

永炎以茶代酒敬了福恒一杯,笑道:

“康安,一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来的,国家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能治国安邦平天下,四方臣服。和你一比,我不禁自愧不如了,永铭,你看看你,落后的不仅仅是身高了——”

永铭回神笑了:“自己不行,干嘛拉上我啊。我可是正在思考自己的远大前程呢。”

福恒笑问:“想出来了?是和我一起平天下?还是娶媳妇醉在温柔乡里?”

永铭笑意一沉:“我倒想,醉在温柔乡里呢。我就不信你福康安不喜欢美女?没想过美人?你那夜梦见的是谁?我就是想娶媳妇,难不成你心上人是我表妹?”

福恒看着永铭愤愤的脸,也不说话,但仍用眼睛直直望进永铭眼睛里,半点不挪移,正要问表妹是谁。

却听永炎摇头:“要父皇听见了,准罚你。我看众皇子里,独你最不务正业。”

永铭叹道:“那是梦想,父皇会答应吗?你们去打天下,我帮你们看后方。”

福恒笑了:“得天下难,安天下更难,是九爷一定可以的。不过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终日思思念念美人,寻寻觅觅可就难了——”

永铭一听,骂道:“死小子你今天就损我——我每天上书房里过的那么辛苦,不就叨叨一下美人,至于你说的那么不堪么?”

福恒淡淡一笑:“我可都是肺腑之言,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大丈夫志在四方,你早听一句话,那日在马上你也不至于慌乱那样?”

永炎一听忙问:“马上?”

永铭便将那日马受惊被福恒搭救一事大略说了说,永炎半日不语,后叹了口气说:“上书房也不太平了。意外?”

永铭笑了:“哪有那么多意外?”

福恒素来听说皇子之间不太平,第一次听见二人在他面前说起这些,心中不由得一惊,他想不出那日居然后面有故事。

胸无大志如永铭,谁会害他呢?

永炎苦苦的笑了:“是我连累了你。”

永铭垂下头,笑了笑:“什么话,是我锋芒太露,八哥也要小心,战事在即,借刀杀人更容易呢,你一个人冲在前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值得吗?”

永炎笑得很苦:“有些事不是躲开就能解决的,你知道八哥的苦楚。”

说罢,突然一笑对福恒说:“忘了恭喜你,这么快就升了固山贝子行走,等内务府册封下来,你就和我一个级别了,小子,够厉害的。”

福恒只是笑笑,心里仍想着那个他以为的意外。

永铭却在一边笑得别有深意:“八哥十六岁正式封固山贝子,康安明年十三就封了,据说内务部大臣极力反对,不过皇上的话一说出是不能更改的,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册封的时间早晚,不过我听说有一个人力挺这个册封。”

永铭说完看了一眼福恒,笑说:“太子。福恒我二哥可是在对你抛橄榄枝,示好呢。”

福恒淡淡的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九爷不是常说我是未来的太子派中流砥柱吗?太子是我表哥,力挺我有什么不对?”

永炎瞪了永铭一眼,对福恒笑道:“无论康安将来在朝堂上如何,我心里都当你是兄弟。永铭,你也一样。”

永铭漫不经心地说:“十年后我们是敌人还是朋友呢?也许翻过年很多东西就由不得我们了。今日我们坐在这里笑谈明日,但明日鹿死谁手呢?盼着离开上书房,但离开了上书房,只能进朝堂,真不是滋味。还是娶媳妇好!最好会吹笛子,就像十妹妹……”

福恒的脸当即就沉了。

永炎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弟弟啊!

果然成日还是想娶媳妇,想那些风花雪月的花烛事,于是失笑道:“你以为你想娶谁就是谁?一群老婆在后院里面打起来,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永铭一听,笑说:“那我就不敢娶了!不过也由不得我。康安,怎么不说话?我听说你娘不也打算要给你定亲?”

福恒放下手中的西瓜,正要抢白永铭几句,便听见那边宝婵跑来说皇上请,遂站起来对永炎说:“我去去就来。”也不搭理永铭。

永铭看着福恒离开,一脸不解:“这小子自从那次后,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永炎笑道:“太子他都揍了,还怕你不成?”

永铭要说什么,却见宝婵托着一盘西瓜来,说是九爷喜欢吃,福恒让送来的,死活不敢拿走,匆匆放下就走了。

永铭瞪着西瓜,一脸赫然。

永铭对永炎一脸惊骇的说:“这小子着魔了?”

永炎看了看永铭,满心不安,康安这小子的确着魔了,可惜这磨人的人却不知道。

但他永炎不能不说。

“永铭——”

永铭回过头看突然一脸正色的永炎,心中不解。

永炎沉沉地说:“离开康安,远一点!”

永铭挑眉,永炎只是反问:“康安对你……什么心思,你就没一点察觉?”

永铭干笑道:“八哥,你言重了,康安——怎么可能?”

永炎只是叹气说:“希望如此。”

看着那西瓜,永铭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康安不是他能碰的人!

即使八哥那样喜欢,只要二哥在,谁都不会有机会!

问题是,永铭皱眉,为什么警告最没可能的他呢?

漂亮吗?

福恒从乾清宫回来时,永炎已经回院子见新婚的夫人去了。

永铭在书案上誊写新文。

福恒没有请安,悄悄地走进书房,一手撑在永铭的旁边,低头俯看,看的不识字,而是烛火下,镀上了一层暖色的永铭。

永铭从福恒进屋子时,就已经知道,但快结束了,也不想说话,

但福恒一直这么看,让永铭的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这个太暧昧,想起他八哥的话,越发不安,索性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把字写得又缓又慢,只盼着福恒没事闪掉。

什么目光相视,什么日久生情,什么含情脉脉……

他永铭只打算用在女人身上!

不想和福恒有什么牵扯,不仅仅是因为他胆小,而且真和他——

谁上谁下才是最大的问题,总不能好了以后,两个人像别人说的,在**先讨论一番?

他是皇子!

福恒那越来越霸道的势头,怎么看也是个不会趴在下面那个。

不可能的了!

再说,他说永铭还没成人!

他福恒守着他,等他熟,还是催熟?

他二哥把他催熟了,他福恒就来催熟他永铭,以牙还牙也没有兄债弟偿的道理!

福恒的脸越凑越近,近到永铭几乎不能忽视的地步。

完成最后一个字,永铭放下笔,从康安左侧绕开,笑说:“今天你没功课?”拼命三郎不在家里努力,真是害人不浅!

福恒摇头,问:“你见你屋里灯亮着就过来了!”说着上前见礼。

永铭无奈伸出手,曾几何时,他们兄弟骚扰福恒的绝技,成了福恒的杀手锏了!

“你……”福恒开口,欲言又止!怔怔只是看着永铭。

永铭抬眼,心跳莫名的心跳如鼓!

“你早点休息!我……康安……告辞了……”福恒出门时,恨不得揍上自己一拳,到口的话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还不是时候!

永铭看着福恒转身离开的身影,软软地坐回椅子,开始懊恼八哥那白日里的一席话,害他胡思乱想——

仿佛黑暗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让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