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除夕夜
见永铭忽瞧他,福恒没有动,只是拿眼不解的询问,永铭忙收回头,笔直的站在福恒身边,也不说话,这是什么场合,父皇不开口哪有他们开口的权利。UC小 说网:福恒收回眼嘴角微微止不住的上扬。
一切准备就绪,只听鼓乐声一响,福恒跟在隆庆帝和妃嫔以及小皇子们身后依次入座。太监们先给隆庆帝进汤膳。
汤膳用对盒盛装,“对盒”即两盒合一,取成双成对吉祥之意。皇上的对盒是两副,左一盒为燕窝红白鸭子腰烫膳一品,粳米乾膳一品。右一盒为燕窝鸭腰汤一品,鸭子豆腐汤一品。
接着,太监们给嫔妃们送汤,也用对盒,但数量减半,每人一副,内装粳米膳一品,羊肉卧蛋粉汤一品。
而且也有规矩,按照等级送完一个,再送第二个。
他们这些未成年的皇子都是一样的汤膳,年年如此,永铭也无甚趣味,尝了几口勉强吃了一半,等着一会酒宴。
汤品用过后,奏乐停止,开始转宴。
所谓转宴,就是将宴席上的各类膳品、陈设(花瓶、筷子、果盒除外),从隆庆帝桌前开始,在陪桌上转一遍,意为全家共同享用。
永铭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转宴,转什么啊,看得着吃不着,还不如看不见呢。这不是让人眼馋,显示与众不同吗!
转宴之后,摆酒宴。隆庆帝酒膳一桌分五路共四十品,后妃酒膳每桌十五品。隆庆帝在丹升大东乐声中进第一杯酒,后妃接次一一进酒,进得头晕。
等一会酒后上果茶,接着后妃起座,隆庆帝离宴,祝颂之乐奏起,家宴结束。
年年如此,永铭儿时觉得好热闹,好多人,如今人大了,就觉得无聊,却不得不顺从,通常成年出皇城的分封的皇子们就在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夫人们过大节。
但近几年父皇才开始着手令工部着手修建各位兄长的府第,因此今年皇兄们虽然已经成家,但仍然参加今年的除夕宴。
年夜饭结束,隆庆帝开始下令把自己吃过的饭甚至连盘子、碗、碟子、勺子、筷子一块儿都赏给亲近的大臣和亲王、郡王们——这是规矩。
最后的余兴节目大家一起观看“马虎舞”, “马虎舞”作为最具本族风味的节目,一直以来都是年宴上的保留节目。 “马虎舞”,是早期的民族舞蹈。该舞蹈分两方阵营,一方舞者头戴兽面具,身披兽皮,扮作动物;另一方舞者身着满族服装,扮作狩猎者,后来狩猎者的服饰变成当时他们现在的服装。
舞蹈的结局,通常是狩猎者成功猎取动物。
永铭讨厌这个节目,一成不变,毫无悬念的模式,他觉得他都能上去跳了,但不管多么不耐烦还是笑容满面看完这磨人的,一成不变的舞蹈。
好容易结束了这冗长的除夕宴,弟弟们就欢腾着等人撒一地芝麻秸,大家";踩岁";,据说取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意思。
然后是烟火闹腾的分外热闹。
小顺子和小祥子依例领到了不少烟火,下到雪地里陪着永铭和福恒准备燃放。
永铭有些犯困,就准备回去休息,刚才见到他母亲甄嫔,她脸色并不好,便知道是指婚的事情不顺意,不过她家的侄儿侄女外甥女多了去了,就是合她的意不多。永铭只听说过,那个家里有一个甄衡,小名唤宝玉的哥儿与自己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听人说生的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想来模样是好的,江南的男子说不定和福恒一样都是模样精致的。这个甄衡是他母妃的同胞弟弟,他母妃提起那个他未曾见面的小舅舅满是慈爱之情,倒像他亲儿子似地。说不嫉妒那是骗人的——
想起来就烦,永铭命小顺子把烟火收好,就要抬腿回去,福恒见了问:“怎么就回去了?”
永铭打了哈欠说:“乏得很,你先玩着,我先回去休息。”说着就走,谁想福恒跟了上来说一起,永铭看他脸色不对也不多说什么。
福恒今天见母亲,心中也不是滋味,虽说每天见母亲都是一般模样,但是今天回去看母亲,母亲似乎更憔悴了,脸上的不多的肉几乎都干了。
见了他不哭了,倒像眼泪流尽了似地,昔日漂亮的脸早不复当年的神采,恹恹像在挨日子,下人们说如果不是她惦记他,恐怕早就去了。
越想心就越乱,想向皇上请示回家侍奉母亲,但母亲的身份……何况皇恩浩荡,皇上、太后对自己胜过亲生,这么说岂不是辜负皇上和太后的心,而永铭他又怎么放得下,但对母亲的担忧却是与日俱增,尤其他母亲说“听说你今年开春就可以固山贝子行走了?”
福恒就把荣封贝子的经过骄傲地说了,但他的母亲并没有夸奖他的英勇,只是侧过脸默默地伤心了一阵,难过的抚着他的头说:“我可怜的孩子……我怎么放得下心走——答应娘,别再这么拼命了,娘只要你好好活着。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娘就算死也瞑目了。”
后来母亲又交代他了许多事情,但福恒依旧记得清楚的就是他母亲说,开春他封爵大抵就可以结婚了,还说皇上已经帮他把人都挑好了,是京里的名门闺秀,模样,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后年刚好十三,而婚期和永铭同一天。
一种无力感在福恒心中升起,婚姻正如永铭说的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但要他就这样放手,他情何以堪,这是他第一次动情,他想要一生一世的。
一回住所,永铭真的是困了,一沾床直接睡死过去,趴在枕头上,像只哈叭儿狗。
只是哈巴儿狗没他这么漂亮的。福恒的心烦睡不着也不想马上回院子去,拿手在永铭脸上轻轻勾勒,不知道永铭是否意识到,自围猎回来他成人后,身上就开始隐隐透出些许不同于他人的妖冶的味道,不像女孩子的妩媚,也不像太子身边那些媚眼如丝的绝色男孩,像……朵艳冶欲滴的食人花——
福恒想起了那个西洋老师曾经说过的一种植物,有着妖艳欲滴的外表,馥郁的芳香,让每一个靠近他的人不由自主的被诱惑着走向死亡。
福恒把手放在永铭饱满的菱唇上,忍不住抚摸微微施力挤压,永铭没有完全醒,只是睡眼惺忪的半抬了一下渐渐细圆的眸子,像一种邀约,等福恒俯下头吻他,他复又睡着了。福恒抱着永铭贴着脸想,就算是一朵食人花也来不及放手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即使这朵花还没完全长大。
第二日正月初一早晨天刚亮,百官就已经齐集太和殿广场给隆庆帝拜年。
待到初二隆庆帝就会带着百官去给皇太后拜年,然后皇后又会率领百官诰命夫人等向皇太后朝拜。
大大小小的活动一个紧接一个,闹腾腾的一直要折腾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但这些依旧和他们苦命的小皇子无关,除了拜年外,他们依旧要学习。
即使传说明年接近大婚的永铭也丝毫不见半点喜气和半点休息,苦哈哈的学习中。
福恒更是如此,卯时上书房,申时就要到军营。
训练完后,顺路偷偷去看母亲的时间都已经天色暗下,再赶回住所就已经是戊时,休息的时间了。这个时候,通常永铭都已经入睡了。赶上金哥关门晚,四下无人时,还能去看一眼永铭睡的乱七八糟的模样。
但也是寥寥无几,那家伙睡后像头小猪,怎么弄都不醒。不知道将来被人欺负了醒不醒——但谁要敢,他福恒第一个就放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