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59、第五十八章

字体:16+-

第五十八章

小小的福恒垂着头轻轻地问:“那你亲我抱我是不是喜欢我?”

永铭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怕说实话挨揍,还是点头说:“我当然最喜欢康安了。

福恒记得那时自己很高兴,虽然这话他也听永铭对朗月说过。

于是他问:“那么为什么你可以喜欢我,我却不能喜欢你呢?”

永铭的脸有点傻,他急得抓耳挠腮,解释说:“康安当然可以喜欢我,可这种喜欢不是我说的那种喜欢。我说的喜欢是说你将来喜欢什么样的人做你的媳妇。媳妇!不一样的!”

福恒看着手指,很害羞地说:“我喜欢你做我媳妇……喜欢你喊我康安,我也想喊你的名字……”他话音一落,只听见后面有隐隐地憋笑声,顿时的他脸烫的吓人,头低得更低了。

但笨笨的永铭却只是用一双无力的眼睛看着他,很无奈的说:“我的傻康安,你没常识吗?我们都是男孩子,我不能做你媳妇,也不能娶你做我福晋。夫妻夫妻,必须是一男一女,就像你爹和你娘,我皇阿玛和皇额娘,男、女,阴和阳,才叫一对。明白吗?”

福恒明白,但是不甘心,他问:“为什么?”

永铭理由很充分:“因为这样才会生孩子,有子孙后代啊,而且阴阳调和……”

福恒那时候很生气,他记得他问:“龙凤是一对吗?”

永铭点头。

福恒问:“龙是雄?是阳?”永铭点头。

然后福恒就笑了说:“古书上说凤为雄凰为雌。”永铭有些明白了,他笑说:“凤凰凤凰正好是一对啊。你看麒麟、鸳鸯、凤凰都是一雄一雌,不正是一对吗?”

福恒冷冷一笑说:“婚帐上可是龙凤呈祥,龙飞凤舞,不一定要是男女不对吗?”

永铭那时看着他,半日无语,许久若有所思的说:“也许……但那也是凤毛麟角。自古这种事可是违背古礼,不为世情所容的。你将来明白就不会这么想。将来……也最好别有这种心思,不会有结果的……”

福恒拉着永铭的手说:“不会的!”

那时他心中满是他自己今天都不确定的肯定。只是他知道他不努力就会像书中那对被活活拆散的二人一样,在相思中抑郁成疾。

他无法想象失去永铭的日子,七岁前他的母亲是他的天,七岁后永铭是他心中的魔障。

永铭可以不懂,但不可以以为这样就这样就可以把他福恒撇开在未来之外,总有一天他会让永铭不能离开他,一如他不能失去他一样。

入夜,带着一身的疲惫,困倦侵袭着福恒,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首先迈进了永铭那喜气洋洋的院子,今夜的永铭在自己的卧房里刚沐浴结束,他进去的时候金哥正要命人把盆抬出去,被他拦下了说:“留给我洗吧。”

然后他看见金哥看了床边裹着羊毛毡的永铭,永铭努力掩饰着一脸的惊吓,但还是想了想撇开眼点头。

金哥离开,小祥子进来服侍福恒洗浴,宝婵命人送来换洗的衣服。

永铭坐在**,香色帘帐挡住了他有些苍白的脸,福恒知道他在害怕,但他马上就要离开皇城了,不把永铭拽在怀里,他怎么睡得着。

福恒洗好出来,也裹上毡子,室内燃着熏笼,即使开春,依旧寒冷。

福恒让小祥子离开,就坐到了床沿上,伸手摸永铭撇开的脸,一日不见似乎多了他不曾觉察的风情,唇色艳艳的,福恒不自禁吻上去,永铭推拒了两下,便也由着福恒了。

约莫一刻,福恒没动,永铭舒了一口气,正想说:“你回去吧——”一摇福恒,却见他趴在他肩上睡着了,不觉好笑,又好气。

永铭摇福恒,睡的跟猪似的,又摇,又摇!人没摇醒,倒是差点把他毡子摇落了。想想他这样出去也不妥,索性往里面让了让,把他让进被子里来。

然后戳戳戳——死小子昨天欺负他堂堂一个皇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正准备拿手去拉福恒的脸,福恒却忽然动了,吓得永铭有些僵,自昨天后,永铭对福恒那个内在的那只餍般的康安感到害怕,但是福恒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呓语似地问:“永铭?”不需要回答,他就沉沉的睡在了永铭的怀里。

“傻瓜——”永铭搂紧福恒打个哈欠,自言自语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们是不可能的!康安,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才会明白?”

想着永铭打了一个呵欠,一天的劳累困得实在很紧,一合眼就恍忽忽地睡了。

金哥进来抬水时,房间的烛火还在摇曳,平日里吵闹的两个人却都睡熟了,一切好像回到了他们儿时端午玩累后的模样,很安静,毫不设防。

金哥悄悄地放下帐子,拢好被子。熟睡的福恒令金哥久久注视,许久合上帐帘,让人悄悄把水抬走,再把宝婵送来的衣服一件件小心仔细的放在熏笼上,吹没灯,回望帐帘,为什么他偏偏喜欢的是同为男人的九爷呢?

要知道宫中的皇子唯一不懂的就是如何爱人。

第二日,起身时,永铭突对福恒说,今夜你必须临幸宝婵和纹焰。

没有商量,那命令的语气让福恒吃惊。他恨恨地瞪着永铭那骄傲的脸,倨傲地偏开脸,永铭担心什么他很清楚,只是这话不该他来说,至少永炎说会比较能接受。

福恒坐在床畔,永铭不明白近来福恒怎么了,在外面有一种突然的内敛,在他面前却霸气日盛,和过去截然不同不说,而且似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却不知道。但不管怎样,他们的秘密必须在关系结束前守住,他从福恒身后轻轻的拥住,下颚搭在他肩上,吹耳边风,一改刚硬的命令,柔声呵哄:“福恒你想要什么?”

福恒觉得情动,没有犹豫:“你!”

永铭怔了怔,不明的情绪在眸底一掠而过,口中只是淡淡地说:“康安……我们要想在一起,就必须不能让一个人知道我们在一起,连怀疑也不能有,你该明白,我皇父会做什么……你是愿相守还是相思呢?”

福恒侧过头,看永铭,艳艳的唇衬着那双勾魂眼,吻住……离开时他说:“我答应你……但除了我,不准喜欢任何人!八爷也不可以!”

永铭微笑,如释重负,觉得福恒孩子气,再过十年,也许一二年,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爱,太远,需要距离,而他和康安连成为朋友的可能也几乎为零。他们只能是——敌人!

但福恒的眼神让人不安。

他扪心自问,福恒喜欢他什么呢?还是美化太多?他觉罗永铭自认自私自利无二,只是皮囊最不中用,却最能骗人!

婚礼在两人疲惫的忙碌中靠近,即使偶尔任福恒依偎的永铭也觉察出,福恒霸道外表下内心对时间的敏感。

除了抱着突然拖着一身疲惫归来的康安,永铭无奈又无力。他知道康安的养母和硕公主祁雅病情在恶化,他知道康安这次的婚礼带着冲喜的成分,但太医说能熬到他养母见到儿媳就是最大的奇迹。他也知道福恒对这次婚礼的来临丝毫没有准备,却不知道福恒内心恐惧把明慧她们变成第二个海棠儿,而永铭在宫里把他抛诸脑后。

只知道福恒一直在从他身上寻求平静与慰藉,结果用担心受怕偷换了他大婚前的另一种无措。

永铭不想介入福恒太多的私人感情里面去,他一直认为他们只是暂时的床伴,不该参合朋友以外的感情进去。等结了婚,他打算和康安结束这不该开始的畸恋,如果算是恋的话。

纳兰之女,他知道那是父皇特意挑选的女子,年幼福恒一岁,据说为人豁达,才貌双全生于江南,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是与英姿勃勃的茶月完全不同的贤淑闺秀。那曾是他永铭一直梦寐以求的神仙伴侣。只是匹配给他永铭,才是对美人的亵渎吧——因为他……始终无法真正爱上任何一个女子。

镜前的永铭看着自己,伸手摸着镜中陌生的美少年,问:“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