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隻是容晉卻沒有第一時間就離開去找人,因為他覺得不對勁,藍曼竟然這麽容易就鬆口了,這跟他認識的她,有很大出入。
藍曼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跟他記憶的沒有多大差別,但是好像又有什麽不同了,隻是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快的讓容晉根本抓不住,再看的時候,卻又像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都是錯覺似的。
容晉轉身就要走,但是藍曼卻在這個時候喊住了他:“容晉。”
容晉腳步一頓,回頭有些戒備的看著她,生怕她又要耍什麽花樣。
藍曼抬眼看他,目光裏像是有即將燃燒的火焰,無數的言語難以訴說,最終,她在容晉不耐煩之前,問他:“如果我也想她一樣等你,你會愛我麽?”
容晉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在這時候,藍曼問這種問題,卻讓他不得不小心應對,他怕如果回答的不稱她的心意,林安然就會受到傷害。
藍曼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說:“不要騙我。”
藍曼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堅定,她有她的驕傲,即使容晉不愛她,她也不想被欺騙,虛假的感情,有時候比直接拒絕,還要來的傷害。
容晉說:“我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
藍曼的眼睛裏,漸漸有了淚水,但是她沒有哭出來,林安然等待的這些年裏,她何嚐不是也在等待,那些年裏,被父親束縛著,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容晉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而她自己,則被容晉忘到了腦後,這些年裏,或許從來都不會主動想起。
藍曼別開臉:“我知道了,你走吧。”
容晉心疑惑,不敢輕舉妄動,直到確定藍曼似乎真的隻是讓他離開去找林安然之後,才挪動了步子。
藍曼其實還有話沒有說,她相對容晉說,以前是她錯了,能不能重新給她一個機會,能不能讓一切重新開始。
可是她知道,這些話即使是說出口也沒有意義了,時間不會回頭,重新開始也不過是個笑話,因為她死去的人,不會再活過來,消磨幹淨的感情,也不會重新出現。
容晉的身影消失在門前,她再看過去的時候,那裏空蕩蕩的。
她眼前似乎出現了年少時容晉的身影,那是他無意走過這間客房,碰到了她。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她愛上了他,可是他卻沒有。
微風從窗戶外頭吹進來,帶著花園裏的芬芳的氣息。
陽光很和煦,藍曼低頭看著手上拿著的一枝牡丹花,花瓣是美麗的粉色,含羞欲放,卻被她折了下來,如果養在花瓶裏,或許還能綻放出來。
藍曼心下遺憾,她看不到這朵花開了。
雖然說是隔壁的房間,但是藍家很大,客房的麵積也不小,藍曼覺得容晉應該已經見到了林安然,可是她卻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她握緊了手裏的那支花,就像她在婚禮上握緊了捧花一樣,那是她一生最難忘的時刻,可是現在花隻有一支,指甲掐進手心裏,帶來疼痛的感覺。
藍曼忽然有些後悔,她覺得至少自己應該要對容晉說一聲,自己知道錯了,即使他大概並不在意,可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錯了,也就是錯了。
布魯斯進來的時候,藍曼仍舊坐在窗邊,她問:“他們走了?”
布魯斯回道:“是的,容先生已經帶著孫少爺跟林小姐離開了。”
藍曼恍惚:“已經走了啊。”
布魯斯想了想,問道:“大小姐,要放夫人出來嗎?”
藍曼說:“不用了,等藍修回來的時候,看他的意思吧。”
布魯斯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藍曼看他:“她的野心太大了,繼續這樣下去,就沒有藍家了。”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說:“布魯斯,通知藍修,讓他回來。”
布魯斯點頭應是,然後問:“大小姐,還有什麽其他的吩咐嗎?”
藍曼搖頭,但忽然又想起什麽,看著已經垂垂老矣的布魯斯,她說:“布魯斯,辛苦你了。”
布魯斯心頭悲痛,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嘴唇哆嗦著,對藍曼擺擺手,渾濁的眼睛裏,已經有了淚水,怎麽會辛苦呢,這是他心愛的孩子啊,即使照顧上一輩子,照顧到他死,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藍曼對他伸出雙手,布魯斯走上前去,將她抱住。
藍曼靠在他胸口,說:“布魯斯,我太累了,我想要休息了。”
布魯斯眼睛裏的淚水落了下來,他多麽想開口留下這個孩子,多麽想告訴她,好好活著,比什麽都好,可是他什麽都不能說。
這些年裏,她過的太苦了。
藍曼說:“不要哭,我隻是比你早走一些,不是嗎?”
布魯斯哽咽起來,有些艱難的回答:“是的,隻是早一些而已。”
藍曼說:“布魯斯,不要哭。”
布魯斯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連連說著:“布魯斯不哭,不哭。”可是眼淚卻怎麽都停不下來。
藍曼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懷抱的溫暖了,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渴望一個懷抱,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要的隻是這樣而已,隻是一旦用錯了方法,卻連一個簡單的願望,都無法實現了。
藍曼在布魯斯懷裏閉上了眼睛,手裏的花掉落到地上。
布魯斯克製不住的失聲痛哭,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啊,這是他從小一點點帶大的孩子啊,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沈決明衝進房間的時候,布魯斯已經將藍曼放到了**,沈決明看著雙眼緊閉的藍曼,隻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布魯斯擦幹了眼淚,語調仍舊是有理而刻板的:“沈醫生。”
“不……不……不!”沈決明痛苦的捂住臉,不願意再看,他幫助藍曼把林安然帶來法國,不是為了這個結果啊!
布魯斯一絲不苟的為藍曼整理好了裙子的下擺,說道:“沈醫生,請不要打擾到大小姐休息。”
沈決明靠著牆倒下來,無聲的痛哭。
藍修接到消息的時候,以為布魯斯是在開玩笑:“你說什麽?”
布魯斯平靜的說:“大小姐過世了,遺言是讓您回來主持大局,請您盡快趕回來。”
結束電話後,布魯斯到了關著佩拉的房間,對她說了藍曼決定,佩拉歇斯底裏的大叫:“她怎麽能那樣對我!她竟然要把藍家交給一個野種!她怎麽可以!”
布魯斯看著她扭曲的臉,那張臉上有憤怒,有不甘,卻唯獨少了悲傷,或許是有的,可是在憤怒與不甘麵前,那點悲傷就顯得不夠看了。
“放我出去!立刻!”
布魯斯關上門,把她的尖叫聲隔斷在門裏。
藍曼的死,像是推倒了第一塊骨牌,引起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像是結束一場可笑的鬧劇一般,一切在最快的時間裏,回到了正軌,藍修重掌家業,容晉也重新變回了高高在上的容氏總裁,好像之前的那些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隻有林安然肩上的疤痕,提醒著她,在不久之前,曾經經曆過什麽。
回到國內的最初,林安然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讓容瀾離開自己的視線,她後怕極了,直到藍曼過世的消息傳來,她才放鬆下來,不會有人再把孩子搶走了。
而原本還有餘力跟他們搶孩子的容老太爺,現在連說話都困難了,躺在病**,每天清醒的時間都不多。
容晉原本一直以為他身體很好,但現在看來,其實並不是,這個老人,不知道為什麽,隱瞞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容晉去看過他幾次,都沒趕上他清醒的時候,直到照顧容老太爺的醫生來了電話,說老爺子讓他立刻趕過去,並且帶上容瀾跟林安然。
容晉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帶上容瀾他明白,想見重孫這是肯定的,但為什麽要叫上林安然,老爺子又想幹什麽?
但是隨即,容晉意識到一個可能性,整個人都木在了那裏。
林安然看他表情不對,問他:“怎麽了,怎麽這副樣子?”
容晉說:“你叫上容瀾,收拾一下,我們去醫院。”
他一提到醫院,林安然就知道一定是容老太爺那邊出事了,一刻都不敢怠慢,忙去喊了容瀾,換好了衣服之後,跟著容晉一起出門了。
在路上的時候,容晉一言不發,容瀾也意識到事情不太對,有些緊張的握著林安然的手,林安然摸摸他的頭,沒有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等到了醫院,林安然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容明。
容明見到他們來了,也不多話,忙帶著他們進了病房。
容老太爺正醒著,枕著枕頭靠在那裏,病房裏已經聚了不少人。
容晉的出現,讓病房裏的人,小小的**了一陣之後,才平靜下來。
容老太爺朝他看過來,又看看容瀾,目光最後落在林安然身上,隨即又轉開了,開口問:“人都到齊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