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1/3)
百生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陌生的天花板和牆壁讓他以為這隻是自己的一場似醒非醒的晨夢。然而下一個瞬間鎖骨處傳來的疼痛就讓他迅速推翻了這個想法。他用手碰了碰疼的地方,發現那裏好像是被刀子一類的利器割傷,並且已經不知被誰做了處理,讓傷口不再流血。
“靠。”他低聲咒罵著,抬起頭茫然地環視四周。牆壁上貼著有淺金色暗紋的白色牆紙,牆邊的架子上有幾個造型奇特的工藝品擺件。架子邊上的拐角處是一張看起來很沉重的木質書桌,上麵空空如也。一個小衣櫃擺在另一個角落裏,櫃門關著,不知道裏麵擺著什麽。百生正坐在一張**,床單嶄新潔白,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淡淡的微香,就像是剛剛換上去的。床邊的櫃子上擺著一隻古樸的花瓶台燈。門有兩扇,一模一樣的雕花木門,都緊緊地關著。窗外陽光明媚,從百生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的也僅僅是一片翠綠的樹梢。
雖然這種狀況絕對稱不上普通,可眼下他所處的位置不管怎麽看都是一間普通的臥室。
除了一點。
一開始的混亂過去之後,鎮定下來的百生突然意識到似乎從剛剛開始就有一個均勻而緊促的類似警報的聲音。他回頭,向自己身後的這麵牆上方看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計時裝置,一聲一聲發出蜂鳴的同時,液晶屏還閃著看起來有些險惡的紅色的光。
“這什麽啊!”
百生一聲驚叫,身體本能地遠離牆壁挪了一段距離。這一動他才發現剛剛被自己忽略了的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百生的右腳踝上扣著一個鐵環,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鎖鏈掛在上麵,另一端消失在床下。
等等。
等等等等。
這是什麽情況。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並不知道是哪裏的臥室腳上多了一條鐵鏈身上不知道被誰劃了幾刀更要命的是還有一個一直催命一樣滴滴滴滴狂叫的紅色倒計時……這種狀況怎麽想都不是正常的吧!
滴滴滴滴。
計時器發出的警報聲緊促密集,聲音不大,卻恰恰是讓人能清楚地聽見,抓心撓肝地煩躁卻沒有半點緩解的辦法的程度。紅色的液晶倒計時顯示距離歸零還有大概九十分鍾的時間,卻沒有任何跡象可以表明計時器歸零之後將會發生什麽。
也許那一聲一聲催命咒一樣的警報聲本身的威懾效果已經足夠,無需用懲罰暗示來加重此間之人的精神焦慮。
百生覺得自己的大腦可能藍屏死機了。
深呼吸幾次,重啟過死機的大腦,百生小心翼翼地從**下來,搖搖晃晃地向門走去。鐵鏈在地上拖行摩擦,發出讓人不悅的聲響。
首先是距離比較近的那一扇門。百生輕輕壓動門把手,並沒有什麽異常。他隻用一根手指非常緩慢地向前推動了一下門扇。又推動了一下。
一片漆黑。
隻有正對著門的洗麵池上方的鏡子反射著室內的光。
百生在牆上摸索了一陣,打開了洗手間的燈。這裏和室內一樣保持著簡約整潔的樣子。洗漱用具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架子上,瓷磚幹淨得一絲不苟。
百生望向鏡子裏的自己。眼前是一個頭發蓬亂眼圈烏黑的青年,身上穿了一件從沒有
見過的襯衫,襯衫的扣子馬馬虎虎地扣著,從衣領處可以看見鎖骨處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1”。
他怔怔地站了一會,然後伸手摸了摸那個“1”。
疼。
百生縮回了手。
如果隻是普通人手寫體的“1”,百生尚且可以認為這個豎可能有其他別的含義。然而眼前的數字的字體讓他除了數字一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代表意義。
簡直像還有別的二三四五六一樣。
百生壓抑住胃部有些翻騰的嘔吐感,退出了洗手間,輕輕關上了門。
另一扇門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百生看了看門,又看了看自己腳下的鎖鏈,躊躇了一下還是邁開了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
咣啷。
鎖鏈發出一聲悶響。百生被腳下突如其來的拉力一拽,險些跌到,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他又看了看鎖鏈。鎖鏈緊繃著。看來這個距離是他能活動的最遠距離。
然而在這個距離上,別說從那扇門出去,百生連門把手都摸不到。
“想想也是。”他有些自嘲地笑笑。
凶手——先不論是誰——將他關進這個房間鎖起來,很明顯是不會讓他就這麽輕易離開。這個房間裏很可能有什麽機關,紅色計時器顯示的應該就是最後時限。隻是不知道時間到的時候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
“I want to play a game……”百生自己嘟囔了一句。這種狀況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某部著名的係列恐怖片。但至少在那個係列裏,被卷進遊戲的人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總在原地站著也不是辦法,百生又環視了一圈。不知算是幸還是不幸,房間裏的擺設異常簡單,這倒是降低了搜索的難度。他走向角落裏的小衣櫃。衣櫃有些陳舊,表麵的亮漆已經有些剝落,露出斑駁的木質來,而這種略顯陳舊的厚重感正與這個房間的整體基調相吻合。沒有半點猶豫,百生拉開衣櫃。衣櫃裏整整齊齊掛著一排襯衫和休閑西褲,底部還放著兩雙皮鞋。
“普通來說鞋子是要這麽擺的嗎。”百生自言自語著,隨便拿出了一套,“看起來和我身上這件蠻像的。尺碼剛好能穿。”
衣櫃裏並無其他收獲。百生將衣服一件一件檢查之後,又掛了回去。下一個目標是另一麵牆邊那個擺滿了工藝品的櫃子。鎖鏈的長度有些尷尬。百生小心翼翼地轉動著身體,將自由的那隻腳放在前麵,側著身子摸向那個櫃子。
“咦……”
櫃子上的所有工藝品,竟然都像是和櫃子本是一體一樣,無論他怎麽扳都紋絲不動。
“這是想告訴我這邊隻是擺設嗎。”
百生扭頭看了一眼計時器。時間已經過半。他立刻向下一個目標——書桌——走去。
這張書桌是老式三屜桌,理論上來講這種桌子是沒可能在裏麵被暗鎖鎖住。可不管百生怎麽努力,那三個抽屜都像被緊緊鎖住一般,能晃動卻完全沒有辦法被拉出。
“倒是省了我翻抽屜的時間。鎖起來反倒說明這裏麵有重要的東西對吧。”百生吹了聲口哨,努力讓自己自言自語的聲音聽上去顯得滿不在乎,“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又幾乎完全不抱希望地拉了拉窗子。果然也是一動不動。
床頭櫃倒是可以打開,裏麵隻有兩雙襪子。
“非常好。”
百生坐在床邊,雙眼望向窗外。外麵隻是普通的庭院,除了樹,別的什麽都沒有。
滴滴滴滴。
一旦靜了下來,那微弱的警報聲便在這般空曠的房間中幾經反射被無限放大,逐漸變成讓人無法忍受的程度。百生試圖與這種令人不快的機械音作鬥爭,然而不到三分鍾就敗下陣來。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你閉嘴。”
百生爬上床。計時器的位置並不很高,以百生的身高來說正好是可以很輕鬆摸到的位置。然而如同那些工藝品、三屜桌和窗子一般,這個計時器也是被牢牢固定在牆上的。
“這個房間到底還有什麽是不能移動的!”
嚴重的脫力感侵襲了百生。百生任由自己重重地跌倒在**。計時器並沒有停止。那聲音和躍動的數字簡直是在對他進行無言的嘲笑。
還有二十五分鍾。百生翻身下床,開始一塊一塊檢查地板。
既然那些理應能活動都被固定死了,那像這種普通來講不在考慮範疇的也許反而可以移動。百生覺得自己的思維方式並沒有錯,然而二十分鍾之後,他又垂頭喪氣地坐回了椅子上。
“你贏了。”百生有氣無力地說,像是在和某個看不見的人對話,“倒計時快要結束了吧。爆炸?起火?毒氣?無論什麽都行,隻要能讓你這個鬼叫停下來。我受夠了。閉嘴。”
計時器的聲音就在緩緩增大,現在比起百生剛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完全無法忽視的程度。聲音幾經碰撞疊加成來自四麵八方的波,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百生的耳膜擠壓而來,如一把把銼刀反反複複地折磨著百生變得有些脆弱的神經。
百生覺得不做點什麽他可能會被這個聲音逼瘋,然而事到如今他卻已經找不出還有什麽事情是他能做的。他想唱歌,想用歌聲驅走單調的機械音,可不管他怎麽搜腸刮肚地想旋律,滴滴滴滴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聲音漸漸變得尖銳。本就急促的聲音現在更顯焦灼。鮮紅的數字也近乎瘋狂地閃爍著。
百生突然淡定了。他順手拉過椅子,麵朝著計時器坐下,眼睛緊緊盯著正在變少的數字。
三分鍾。
如果不是條件限製,百生覺得自己甚至能悠閑地喝杯茶。
兩分鍾。
試圖回憶了一下自己被帶到這裏來的蛛絲馬跡,可是失敗了。直到最後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一分鍾。
無論是什麽都放馬過來吧。
五。
四。
三。
二。
一。
哐當。
右腳一輕。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隻是從剛剛開始一直緊緊扣在百生腳踝上的鐵環自己打開了,掉在了地上。
以及瞬間雷霆大作的蜂鳴聲。
“什麽都沒發生啊。”
百生小聲說。他不知道自己心裏湧起的這種感覺是劫後餘生還是大失所望。
門外傳來不小的**。百生慢吞吞地撿起地上的腳環。那裏麵刻著四個小字。
讚頌我名。
眼角瞥見那紅色的顯示器閃了閃。百生抬頭,看見上麵已經換上了兩行小字。
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