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哪裏不一樣?”韓宇辰問,在他的眼中天地萬物都是一般模樣,去哪裏都沒有區別。
“乾坤都莊嚴大氣、富麗堂皇,卻有那麽一絲的壓抑;這裏飄渺無煙、荒涼偏僻,卻帶著自由的感覺。”
“你喜歡這裏?”韓宇辰轉過頭,靜靜地看著他。
陳冉竹睜開眼睛,聽見他的問話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在銀色的月光下,他就像墜入凡間的精靈,被紅塵瑣事染上了塵埃。他的眼神不是淡漠無塵,而是染著無數感情色彩的絢麗。
“不是喜歡不喜歡,而是神君在哪裏,我便喜歡哪裏。縱使這地方再美好,沒有了神君,那我也不會喜歡。”
陳冉竹說的很誠懇,這是真話,在這裏大概沒有任何人能比得過神君在他的心中更鮮活更有色彩了。他的眼神直白而熱切,隻有一絲絲的不好意思隱藏在其後,又在神君肯定不會回應他的現實中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韓宇辰瞬間扭開了臉,直直地看著正前方明亮的月亮,沉默片刻後才說:“我不想你來,就是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幅殘忍的模樣。”
陳冉竹皺了一下眉,他從沒覺得神君殘忍。
“陛下,薑瑩不死,叛軍不滅,埋下禍患的種子,總有一天會卷土重來。到時候整個神州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多少人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那才是殘忍。”
說到這裏,陳冉竹清朗一笑,“說真的,我看見薑瑩的時候,還擔心陛下若是手下留情,我該怎麽勸。”
“好在陛下英明決斷,寧可背負這樣的罵名,也要給神州四方一片安寧。”
韓宇辰本來是想轉移話題,卻沒想到……
“不過,陛下回去之後一定要照我說的做,萬不可讓那些老臣們勸勸就心軟了。”陳冉竹叮囑道,那才是真正的抗住壓力頂風上。反正,他是決不允許任何人以這件事來攻擊神君的,一定要一開始就站在道德的最高點,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說。
“好。”韓宇辰啞著嗓子回了一句。
兩人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欣賞這清風皎月。暗沉的夜色在這一刻也顯得可愛了起來,帶著溫柔和清爽,讓人的心沉澱了下來。
不出所料,回到乾坤都,雲中神君的一番作為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光明殿的門檻都快被踏爛了,奏折跟雪花似的飛到了神君的案牘上。若不是不敢造次,有些老臣都恨不得一頭撞在禦龍柱上,冒死進諫。
可惜,神君的態度十分強硬,所有的反對浪潮都被他壓了下去,已經著人開始準備了。
終於,還是有人求到了閆懷青的頭上。這不,一大早這位竹馬竹馬就來了。
陳冉竹從側座上站起來,給他行了個禮,站在了台階下。
韓宇辰見他那模樣微皺了下眉,說:“這裏沒有外人,你坐著玩你的。”
陳冉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見閆懷青臉色沉了下來,便十分歡快地按照神君的命令回到座位上翻自己的書去了。隻不過眼睛還放在書本上,兩隻耳朵卻高高地豎了起來。
閆懷青自然是不高興的,本來見陳冉竹給他行禮,麵子上還有幾分得色。現在神君卻不顧尊卑,讓這麽一個小小的奉筆侍者坐到那裏,而他卻站在這裏,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懷青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韓宇辰問。
閆懷青見神君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想到自己前來的目的,隻得暫時按捺住心中的不滿,說:“今日前來,隻是想看看陛下身體可好。此次出征惠州,怕也是勞累傷神。我特意從北海尋來了上好的仙靈芝,給陛下補補身子。”
說著閆懷青拿出了個錦盒,準備走上台階獻給神君。
陳冉竹一看不得了,趕緊站起來攔住了他,“仙君稍後,陛下若是收下了,我再幫您端到台子上。您親自上去,恐怕不太合規矩。”
規矩?!閆懷青抿了抿唇,他跟神君之間根本就不需要講什麽規矩,哪裏容得著他一個小小的奉筆侍者說三道四。
他眼神一哀,帶著三分輕愁看向神君:“都是我親手準備的,一絲一毫都未經他人之手。”
陳冉竹在心裏冷哼一聲,天天就知道裝弱打感情牌。他腳步輕移,正正當當地擋在閆懷青和神君中間,屏蔽他的視線。
“還望仙君明鑒,這是規矩,不然作為侍者我可是要被罰的。”
話雖是這麽講,陳冉竹理直氣壯地臉上可半天看不出來擔憂,他比閆懷青高了幾厘米,甚至頗有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和神君之間,還需要講規矩?”閆懷青不服地說,目光投向神君,很明顯是想讓神君出來說句話。隻要神君一發話,就能緩解他尷尬的處境,然後變得尷尬的就成了陳冉竹。
“神君為君,您為臣,自然是要講規矩的。”
陳冉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他以為他是誰。
韓宇辰見他們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不過到底還是陳冉竹嘴皮子厲害些,說得閆懷青都快接不上話了。他這才緩緩開口,說:“侍者年紀小,懷青你作為一方仙君,何必同他計較。”
此話一出,陳冉竹得意地尾巴都快翹起來了,眼睛裏流露出濃濃的喜意,好不客氣地給了閆懷青一個挑釁的眼神,帶著十足的炫耀。
閆懷青的臉都青了,捏著錦盒的手指用力到發白,他的目光刮向陳冉竹,帶著深淵暴風般的銳意,又在緩緩斂下目光後,變得平淡無波。
“那就請侍者幫我奉上。”
陳冉竹見他伸出手將錦盒遞出,便看了神君一眼。
“仙靈芝就不必了,你鎮守北海勞苦功高,這些便拿去補補身體。有什麽事你就直說,你我之間還講究這些嗎?”韓宇辰說。
神君本是好心,他既不能收下這些東西,為已出的決定打臉,又想要顧全閆懷青的麵子,向別人表明他們之間的情誼依然不變。然而結果就是,隻讓閆懷青更加難堪。
好在閆懷青是能忍之輩,平複了一下心情,便說:“陛下,此次前來還是為了天詔和刻碑一事。雖然叛軍確實可惡,但也曾是神州的肱骨之臣,立下過汗馬功勞。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不僅會讓眾臣們寒心,更會讓陛下的名聲受損。”
韓宇辰沒有講話,他的目光安靜地投向閆懷青,卻隻能看見他恭敬彎下的身影。有時候他不懂,閆懷青是真的不懂他,還是隻是裝糊塗。
陳冉竹皺了皺眉,雖然已經知道閆懷青的來意,但真的聽到他這樣講,還是覺得很不爽。
他們都真當神君是傻子嗎?還是故意利用神君對這方麵的不在乎而抹黑他的名聲?
“仙君可知,天詔一出,絕無更改。這是陛下的命令,作為臣子我們就應該奉命辦事……”
然而陳冉竹還未說完,就被閆懷青打斷了。
“你是什麽身份,也配這樣跟我講話!”他惱怒地說,雪白的臉漲的通紅。根本無法忍受一個小小的侍者對著他這個仙君指手畫腳的,那是對他的侮辱。
陳冉竹一噎,他確實身份不高,但也是神君親封的侍者,怎麽也算是個臣屬吧。同朝為臣,他怎麽就不能講話了,再說他爹還是十八界界主,身份比閆懷青還高。
沒錯,他就是拚爹,怎麽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