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

第34章

字体:16+-

第34章

前排忽然安静了一下,傅宁海睁开三分醉意的眼,侧身看向傅杨,感叹道,“我儿实在是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爸爸不能永远给你那样安静的生活了,这条路很辛苦。”

傅宁海的目光沉沉地压在了傅杨的肩膀上,可他明白,这担子来得已经晚了很多了,他摇了摇头,“没事,爸,我都明白的。”

傅宁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

夜里关柏正伏在电脑前做留存的实验报告,手机插在一旁的充电器上,亮着红灯,他今天用手机查数据,直到提醒了低电才想起来充电这么回事,无奈只好挪去了书桌。比起硬邦邦的椅子,他觉得懒人沙发更舒服。

手机忽然在一片寂静里震颤了两下,微信里傅杨发来了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小柏,我突然发现我可能是个富二代。”

关柏,“……”然后他回复。

“这是你们资产阶级跟无产阶级炫富的新方式吗?”

“你高中请全班同学吃饭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了。”

关柏伸手摸了摸傅杨发过来的表情包,仿佛现代科技已经可以做到全息投影那样买个这屏幕摸到傅杨狗头了。他想想觉得十分搞笑,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笑够了就点了视频过去。

那一头很快就接了,傅杨刚回家,衣服还没换。关柏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这么西装革履的干什么去了?”

他也算是极其了解关柏这人了,他方才短暂的怔楞也没逃过他的眼睛,于是这人伸手轻轻抹过了自己的衣领,压低声音,“帅么?”

关柏只觉得隔着屏幕扑面而来的骚气绝顶,但这人穿得人模狗样倒是养眼,于是关柏秉着一种学术精神,“帅。”

傅杨有点热,脱了外套在**坐了下来,抓了抓头发,“累死了,小柏我觉得你以后可以不用工作了,我可以包养你。”

关柏挑眉,“钱带够了?”

傅杨在那头笑了,“带够了。”

关柏忽然在傅杨年轻的眉眼中察觉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来,“今天很累?”

傅杨停下了笑,他眼神忽然变得极为温柔,“小柏,我明年大概就要真正的去公司里了……”

关柏愣了一下,他工作的也太早了,大概还是有些不适应,于是这人把电脑屏幕搬向了傅杨。

傅杨透过手机看到满屏不知所云的表格和曲线图,他一头雾水,“?”

电脑屏幕并没有转过来,关柏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的传了过来,“再难也难不过这个了,别害怕。”

明明连个人影都没有,可他就是觉得关柏隔着屏幕小心翼翼的抱了抱他。

“嗯,有道理。”然后他又加了半句,“关柏,我爱你。”然后放下了手机。

关柏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尖,然后摘下眼镜,他的书桌前有一个镜子,卸下了眼镜,他凑近看了看,发现自己满眼都是血丝。

啧,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三十章

傅杨进步得很快,19年冬天,傅宁海光荣退休,放权傅杨接手了大部分工作。傅杨年前随手点了个小实习生上来做助理,他叫齐嘉,他点这孩子的时候没想别的,履历看着不错,长得眉清目秀,手脚利索,试用了一周以后就留下来了。

他的办公室在第十四层,办公室对面是一层单向玻璃,能看到大厦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天色已经暗了,傅杨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执着一份合同,他眉眼间不再像从前那样不谙世事,眼眶好像又深了些,他跟傅宁海越来越像了,他另一只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浏览了两遍,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敲了敲门,傅杨抬头,“进来。”

一个穿着白色连帽衫带着眼镜的男孩开了门进来,“傅总,我来取合同。”

傅杨把手里的合同推向他,“去吧,我已经签好了,这个案子你跟那边嘱咐一下,盯着点,很重要,别出岔子。”

齐嘉点了点头,将合同收进文件夹里。他推了推眼镜,“傅总你还记得今晚有安排么?昨天你让我提醒你来着。”

傅杨看了看表,快八点了,他忙起身穿上大衣,今天圣诞节,他跟关柏约了七点在餐厅见。他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了,迈着长腿就往电梯走,一边走一边看手机,手机里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傅杨心里有了底。

关柏大三参加了项目,开始跟着教授研究课题,两个人都开始变得很忙,可两人都默契地仍旧住在那栋房子里,即使他们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可但凡有一人回到房子里就能察觉出这里有另一人生活的气息。

关柏八成也是忙忘了,可今天是圣诞节,他们每年圣诞节都在一起过,他总会想起来。

傅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很好,“齐嘉,送我去国科大,把那捧花拿上。”

齐嘉整理好合同,抬起头才发现在办公室门后有一束包装精致的玫瑰,走过去抱起来笑道,“傅总今天去追谁啊?”

也不怪齐嘉,傅杨当年把傅宁海的话听进去了,他把关柏藏得滴水不漏,去各种场合身边从不缺女伴,齐嘉跟他久了胆子也大,似乎没人觉得傅杨花心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傅杨笑了笑,“不用追。”

车窗外下起了雪,傅杨望着漫天的晶莹感叹,“今年下雪真早啊。”

到了学校门口,傅杨下了车,跟齐嘉摆了摆手,笑道,“回去吧,天冷注意保暖。”

齐嘉愣了一下,笑了,他笑的时候脸颊边会有一个小酒窝,“好的,傅总再见。”

十二月末的时候,天气忽然变得很冷,天气阴沉沉的,总是风雪欲来的样子,学生们都暗中期待着初雪,虽说这事情听着跟锦鲤一样玄学,可就关柏而言,满地雪白看着就舒服。

关柏从实验室抬起头的时候,他觉得脖子都快断了,伸手给自己捏了捏颈椎,然后抬头活动了活动脖子。实验室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扫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什么时间忘了,三两下穿上了羽绒服,然后把围巾随便在脖子上缠了两圈,转身就向楼下跑去。

他很懊恼,傅杨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是他的错。

关柏刚出实验楼,就看见在远处暖黄色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那人像是永远不怕冷那样穿着深蓝色的大衣,怀里抱着一束花。

一层热气蒙在眼镜上,关柏看不清楚那个人,但也不是很需要看清楚,他知道那是谁,视线之内只要一个轮廓就能认出来的人,那是他的爱人。

雪片像羽毛那样大,落在从实验楼中狂奔出来的人身上,傅杨不觉着冷,抱着那捧花微微一笑,他知道关柏肯定是忘了,他总是这样,一忙起来什么都不记得,可还好他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