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见南山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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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其实何止大部分,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在准备,侯阿彩不过是把持住需要采购的部分罢了。比如要酿米酒,她就负责把糯米和甜酒药买回来,交给蓝姗做。

“那咱们今年就可以准备年货了?”陈嫣然十分兴奋地问。

陈悠然点头,撸起袖子对蓝姗道,“要买什么?你跟我说,我去城里买回来。”

“不用去城里,你在镇上问问谁家有就行了。”蓝姗道,“大部分都是地里出产的,在这边买还能便宜点。”

也是非常贤惠了。

陈悠然又想出了一个点子,拿店里的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去跟镇上的人家换糯米黄豆。这些东西是生活必需品,镇上的店铺不少,人家未必会到这里来买,但现在她送货上门,甚至以物换物,众人自然都肯光顾。

然后就是正式动手了。

蓝姗先酿了米酒。糯米浸泡一天一夜,沥干蒸熟成糯米饭,摊凉之后均匀地拌上甜酒药,装入盆中。在米饭中心处埋入一颗烧红的火炭作为热源,然后用干净的纱布盖好密封,放进稻草堆里焐着发酵,十几天后,酒浆流淌出来,就算是做好了。

甜酒酿的精髓在于酒糟,酒液不用太多,正好刚刚浸过酒糟最好。

刚刚端出来的时候米粒分明,酒液清凉,吃一口凉悠悠、甜滋滋,还保留着一点糯米的Q弹。总共几斤糯米酿成一小盆,三个人一下子吃了一半。剩下的装进罐子里,无论是煮鸡蛋,煮糍粑,煮汤圆甚至单独煮水喝,都是很好的选择。

然后是准备各种豆腐制品。

在村里时,豆腐也是自己磨的。但陈家没有工具和设备,三个人也吃不下这许多,所以直接在街上买榨好的酸汤豆腐。这种豆腐比较紧实,用来做豆腐制品不容易散开,比街上用石灰水点的嫩豆腐更合用。

一部分豆腐切片油炸,晾晾之后就是豆干,用来炒菜最好;一部分切块放在纸箱里,霉化之后用来做腐乳;另一部分揉碎了,跟买来的猪血和少量板油拌在一起,捏成团形,上甑子蒸熟,然后用菜叶裹了,放在炉子上慢慢熏干,烤到油化了流出来,便可以收起来了。这就是当地特色的血豆腐。

陈悠然心比天高,本来还想买一头整猪来杀了取肉,被蓝姗死命拦住了。她们三个人胃口都不大,也没那么馋肉,要这许多根本吃不了。最后由蓝姗做主,在别人家杀猪的时候买了四分之一,顺带要了一笼小肠,一碗猪血和两个猪腰子。

猪血做了血豆腐,猪腰子直接在炉子上烧烤,肥肉切片熬油,剩下的瘦肉和五花切成零碎,灌入洗净的小肠里,加上一只猪脚和几块留下来的大肉,用柴烟熏成烟熏肉和烟熏肠,可以放上很长时间。

再打上一槽糍粑,炸上一筲箕的福甬、花生、虾片和晒干的洋芋片,年货就齐备了。

第30章 我没有家了

能在家里准备的年货都准备了, 陈悠然便骑车带着两人进城采购。

过年是中国传统节日中最盛大的一个,辞旧迎新,意义重大。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 往往都很舍得把这一年的收入拿出来,购买足够丰盛的年货,好好犒劳自己这一年的辛苦。所以从腊月二十几开始, 云县县城内天天都开集市, 街上到处都是人流,十分热闹。

三人其实都不怎么进城, 所以此刻逛到哪里都是兴致勃勃, 尤其是陈嫣然,以前没这么过过年, 现在就更兴奋了。

他本来就是个人来疯。现在家里没有家长当家,更是快要浪得飞起来了, 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

陈悠然倒不是完全管不住她, 只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便也不怎么想拒绝。

过了年,陈嫣然就十七岁了。这种天真活泼的模样, 也不知还能保持多久。长大往往伴随着无限的烦恼,既然如此,为何不在还能保持这种纯粹的喜悦时让她高兴一下呢?这样,将来回想时, 就会始终记得这些美好的记忆, 而不被那些糟心事所影响。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 陈嫣然越发放纵。非要买几饼鞭炮回去自己放。这太危险了, 陈悠然坚决不能答应。但陈嫣然始终不肯死心,拖着蓝姗站在鞭炮店门口不肯走。

陈悠然本来还要说她, 视线一转,从人群中扫过,不由微微一顿,到嘴边的话就改了口,“鞭炮不行,我看店里有烟花,你自己去选。”

陈嫣然立刻高兴起来,一溜烟儿跑到店里,扬声催促老板,“烟花烟花烟花!”

“怎么了?”蓝姗落后了一步,低声问。

陈悠然道,“你先看着她,买完 了在这等我一会儿。”顿了顿,又解释道,“我看到我爸了,得过去看看。”

理论上来说,快要过年了,大家都会上街采购,碰到是很正常的。可姐妹俩居然两次都在街上遇到陈伯平,偏偏他怀里还都抱着个男孩,也实在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可能老天爷都希望他们正视这个现实,不要再和稀泥了吧?

何况,陈伯平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温婉贤淑的女人,陈悠然就更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

这件事她一直在想,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心里也渐渐有了明确的打算。既然总要有个结果,倒不如叫他们尽快把事情摊开了说清楚,也免得时不时就要打扰到她们的生活。

陈悠然几步走到陈伯平面前,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叫了一声,“爸。”

陈伯平悚然一惊,面上露出几分 不自在。虽然林秀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孩子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可猜到了和亲眼看到毕竟是不一样的。作为父亲,陈伯平没有做好正面的榜样,这么被女儿在街上抓了个正着,不免有些心虚。

尤其是他忽然发现,面前的陈悠然已经是个成年的大姑娘了。几个月不见,她看起来成熟稳重懂事了许多,距离他印象中的那个小女孩越发遥远了。陈伯平面对她时,再无法保持那种大人面对小孩的居高临下与优越感。

他紧了紧自己怀里的孩子,干咳了一声,“是悠然啊,你这是进城买东西?”

陈悠然道,“快过年了,总要准备些年货。”

陈伯平更尴尬了,下意识地就要去掏钱包,“身上的钱够吗?爸爸再给你一点。”时至今日,除了拿钱之外,他竟不知道还能跟自己的孩子说什么了。

只是他抱着孩子,掏钱包的姿势怎么都不对,也就怎么都拿不出来,越忙越乱,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不舒服地挣扎了起来。

陈悠然向前一步道,“孩子给我吧。”

陈伯平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多想,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她,终于把钱夹掏了出来,打开之后先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又塞了二百回去,把剩下的给她,“来,拿着买点东西。”

他说着揣好钱包,就要伸手把孩子抱回来。

陈悠然却没有立刻松手,看着陈伯平幽幽道,“你还没有抱过小米吧?”

陈伯平微微愣了愣,“小米?”

“就是我妈刚生的那个妹妹啊,小名叫小米的。”陈悠然说到这里,扯出了一个笑,“爸爸该不会忘记了吧?”

虽然是这么问,但她已经有七八成肯定,陈伯平根本不记得那孩子的名字。米颗雪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林秀英随口敷衍出来的,恐怕两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过。

“当然记得。”陈伯平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孩子还好吧?”

“没爹没妈的,被丢给不会带孩子的姐姐照顾,能有多好?”陈悠然语气随意地道。陈伯平简直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话实在刺耳,让他下意识地逃避,“悠然,爸爸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