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圖遊戲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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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典型的單眼皮,狹長的三白眼,鼻梁很高,人也很高。麵部肌肉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卻讓人覺得很凶不好惹,有點像日漫裏具有反社會人格去毀滅世界的男二號。

要不是韓以誠語氣還算客氣,李然幾乎以為他要跟自己翻臉了。

這人是…所謂的舅舅?

直到祁心蹦蹦跳跳的走過去拉住韓以誠的手,對李然說了聲再見。李然才回過神來,揮了揮手囑咐:“路上小心點啊,外麵好像下雪了。”

韓以誠沒再回答,冷淡的點點頭,領著祁心去按電梯。

舞蹈教室的牆是玻璃材質做的,李然看向韓以誠和祁心的背影,開始在腦子裏編造小劇本。

韓以誠穿著黑色帽衫和牛仔褲,非常平淡的理工男基礎款,看起來像個快要畢業的大學生。李然估摸著祁心是小學四、五年級的樣子,照這樣算,這個“舅舅”也太年輕了吧?

李然想了一會,覺得沒什麽頭緒,就沒再往下琢磨,翻出手機給段辰奕打電話。聽筒裏鈴聲響了好幾遍,那邊才接起來,背景聲音亂哄哄的。

“你今天還來嗎?我想跟你談點——”

“媽,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今天不回去吃了嗎?您跟我爸早點睡吧,別等我了”,段辰奕一本正經道。

沒等李然再張口,那邊就把電話掐了。李然瞪著手機屏上“段辰奕”三個字,氣的想笑。

又來了,這種情節他太熟悉了,從表弟到助理,在段辰奕身邊李然永遠在玩角色扮演,隻不過這次終於升輩分當媽了。

他甚至熟練到覺得自己也不是特別可憐,反正就是這麽回事,木了。

李然強行打起精神,站起來走到門口,看到前台小於對著手機裏的電視劇笑的滿麵紅光,就坐在小於身後怪聲怪氣的問她:“那麽好看啊?”

“當然好看!”小於是個剛滿二十的小姑娘,在舞室做前台,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追星,聽到李然這麽問,在沙發上羞澀的捂嘴笑,“我家哥哥演什麽都好看!”

李然不屑的冷哼一聲,看到屏幕裏段辰奕正抱著女主幹嚎著大哭,演技尷尬的讓人起腳趾蜷縮。明明段辰奕才是演員,李然卻覺得自己演技比他還要嫻熟。

“美麗廢物”,李然罵道,“沒演技沒錢,就專騙你們這種沒腦子的小姑娘!”

一聽自家“愛豆”被罵,小於當然不幹,扔下手機,惱羞成怒的把李然往外推。

每當這時李然就後悔當時招了個胖姑娘,打架都打不過她,他被小於毫無尊嚴的推到沙發下麵。

“靠!”李然坐在地上笑著罵小於,“你想不想幹了,有你這麽對老板的嗎?”

“你不愛看別看啊!”小於也樂了,“大聖誕節的,要不是看在你是老板的份上,誰要呆在這裏啊!”

“關你屁事,我就看!”,李然重新擠上沙發,一把搶過小於手裏的手機。

這時屏幕上麵的段辰奕正在殉情抹脖子,劣質的假血噴的滿身都是,李然看著不太舒服,把手機又扔回給小於。

“你哥哥太脆弱了,受點情傷怎麽就掛了。”

第二天早上,李然從沙發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他對昨晚的記憶有點模糊,小於走後自己喝了點酒,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

周一是舞室的公休假日,李然隨便點了個外賣,繼續癱回沙發上發呆。

他總覺得自己的胃已經被他調教的百毒不侵,每天晚上都在崩潰的邊緣,第二天又啥事沒有。

舞室的時鍾哢哢的跑字,聽的李然心煩得很。

李然不想去段辰奕公寓久留,在那裏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獨守空房的怨婦。他也不想拖著這幅行屍走肉回家,老媽總是很擔心他的狀況,每次一想起張玲玉擔憂的眼神,李然就一個頭兩個大。

李然父母對他挺好,但這個家裏所有人好像都覺得自己欠別人的,過得也挺糾結。

上高中時李然不顧爸媽反對,一意孤行選了舞蹈學院,結果素來對李然沒什麽要求的張玲玉大發雷霆,斷了李然所有的生活費來源。並且警告李衛國,要是他敢偷偷資助李然,就立刻跟他離婚。

李衛國理解老婆的想法,張玉玲年輕時候是遠近聞名的大美女,追求她的人兩隻手數不過來,張玲玉也就沒把太多心思花在讀書認字上。

張玲玉風風火火美到了二十好幾,和自己結了婚在家享福。李衛國在國企廠子裏幹技術活,在那個年代也算穩定高薪,一人養他們倆個綽綽有餘。

後來張玲玉剛懷了李然,情況急轉直下,李衛國上班的廠子倒閉了,技術工人紛紛被迫下崗,兩人的生活一下拮據起來。張玲玉大著肚子出去找活幹,但因為是個小學畢業的半文盲,哪裏也不願意要她,最後隻能學美甲幹起伺候別人的活。

年輕時出盡了風頭的張玲玉越來越不複當年。李然上初中時候,張玲玉在美甲店裏遇到了原來的朋友,曾經那麽不起眼的書呆子,現在穿著西服外套,一臉歎息的跟張玲玉說:“哎,算了姐,跟你說你也不懂。”

張玲玉內心震顫,姐?現在輪到哪個土包子叫我姐了?

所以張玲玉不求李然大富大貴,但求他好好讀書上個好大學,找個踏實點的工作,她覺得那樣李然就能往上走一個階級,不再讓別人看不起。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李然跟她說自己要考舞蹈學院的時候,張玲玉想的全是這些年自己受的委屈。

可是張玲玉沒料到看似貧嘴開朗的李然可以這麽倔,大學前兩年真就一點錢也沒管他們要,半夜打工白天上課,指甲蓋旁邊布滿了缺維生素生出的倒刺。

有一次張玲玉偷偷去李然學校看他,看到李然在幫同學從學校門口拿外賣,幾個同學圍著他開玩笑,雖然無傷大雅,但有些諷刺聽著還是刺耳。張玲玉鼻頭一酸,自己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去找李然,抱著他埋怨自己,說不應該用自己的想法去逼他。

李然當時不怎麽懂事,一把給她推開了,什麽話也沒說。

後來張玲玉為了補償李然,把全家不多的積蓄全用在李然身上。

李然畢業後有一家演藝公司說要簽他當練習生,張玲玉就貸款去給李然簽合同。

李然長得白淨耐看,臉部輪廓線條像是暈染開的高級水墨畫,可放到娛樂圈裏就是燒不開的白開水,提不起別人的興趣。

李然從小到大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一直覺得努力就有回報是必然的。心態一落千丈,整天吊兒郎當。幾乎就是碰壁喝酒,再碰壁再喝酒的死循環。

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年之後,李然發現家裏債台高築,有一晚他聽到張玲玉在廚房跟李衛國哭:“是咱們對不起然然,還是我這個當媽的沒本事。”

沒個方向的暈頭蒼蠅,倒容易比撲火的飛蛾看得透徹。

有時候成長就是一個瞬間的事情,李然當晚一個人去經紀公司解約,公司對他這種“賠錢貨”沒一點挽留,反而是段辰奕在微弱的燈光下拉住他,把他死死摟在懷裏。

段辰奕是小李然兩屆的學弟,和他簽了同一個公司,濃眉大眼帥的標準,幾乎是出道的瞬間就有了幾個死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