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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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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对方淡笑着回道:“正是。”

“兀勒尔怎么会死在你手里?”哲别还是不敢相信。只见对方耸耸肩,一脸无奈地道:“我在沙漠中旅行,碰上了几个饥寒交迫的维族人,我好心给他们水和食物,谁知他们却要抢我的骆驼,我无奈之下只好杀了他们的首领。刚好听他们说曾经袭击过护送长春真人的蒙古军队,我便割下了他的人头给将军送来,算是见面之礼。”

对方说得轻描淡写,哲别却听得十分惊异,想兀勒尔带着十几个手下,怎么就轻易让人砍下了脑袋?他却不知道兀勒尔一行之前曾恶战了一场,损伤惨重,又在戈壁荒漠中行走了大半夜,体力消耗极大,战斗力已大打折扣。虽然对方相貌普通,哲别却不敢怠慢,忙道:“请壮士进来一叙。”

几个蒙古战士拉开一匹骆驼让出一条通路,那人也不客气,拍拍骆驼便进了蒙古人的阵地。哲别忙迎上去抱拳道:“末将成吉思汗麾下哲别,还没请教勇士大名?”

“不敢,”来人迟疑了一下,“你就叫我郎啸天好了。”

“狼啸天?”哲别重复了一遍,只觉对方这名字十分奇怪,想来不是真名,不过考虑到大汗一直在广召能人异士,并不在乎对方的出生来历,所以哲别也就没有追究对方的真名,只打量着他问道,“是汉人?”

“算是吧。”那人说着翻身下了骆驼,顾自道,“在下在沙漠中跋涉了数十天,早已疲惫不堪,将军可有烈酒与我解乏?”

哲别一听大喜,蒙古人一向善饮,对有相同嗜好的勇士总是感到亲切,何况对方还送来了兀勒尔的人头。哲别无心再追问对方的来历,忙对部下一招手:“快取烈酒来,让我敬郎勇士。”

一个蒙古战士把羊皮酒囊交到哲别手中,哲别拔掉塞子递给郎啸天,对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是一阵鲸吞海饮,直喝掉半袋烈酒后,才抹抹嘴把酒囊扔还给哲别,叹道:“数月不知酒味,今日总算尽兴,痛快!”

对方的豪爽激起了哲别的酒兴,不由一仰脖子把剩下的半袋烈酒灌入肚中,跟着把空酒囊一扔,呵呵笑道:“咱们蒙古习俗,同饮一袋酒,就是亲兄弟。今日能与郎兄弟共饮,是哲别三生之幸。”

“彼此彼此!”郎啸天话音刚落,就听一旁有蒙古战士高声禀报道:“将军,匪徒们逼近了!”

哲别忙跳上战马遥望远方,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可见一箭之外维族匪徒们已经纷纷上马,缓缓向己方阵营逼近。哲别立刻转头对部将吩咐:“用旗杆把兀勒尔的人头挑起来,让那些匪徒看看他们首领的首级。”

血肉模糊的人头被旗杆高高挑起,哲别高声对匪徒们喊道:“兀勒尔的首级在此,可有勇士前来取回?”

听到这话匪徒中发生了一阵**,待看清旗杆上的人头后众人不由停止了步伐,不少人开始徐徐后退。哲别见对方军心已乱,立刻高声下令:“冲锋!”

蒙古骑兵从骆驼围成的城堡中汹涌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喝,闪亮的战刀在朝阳中发出刺目的寒光。虽然被围多时,他们依然有着旺盛的斗志。匪徒人数虽众,但首领被杀,众人早已没了斗志,被蒙古骑兵一阵冲杀,顿时向北溃逃。哲别追出数里,怕长春真人一行有失,只得下令收兵。

在蒙古人出击的时候,丘处机在骆驼阵中远远眺望着那些迅疾如风的蒙古骑兵,不由对身旁的一个弟子低声叹道:“这一百多蒙古战士,被围多时依旧锐气不失,一有机会便主动出击,哪怕对方人数占优也毫无畏惧,仅此一点就已经把咱们大宋的军队比下去了。”

那弟子无言以对,却听一旁有人应道:“这有什么?你还没见到蒙古人真正的战斗力呢。”

丘处机回头望去,见是方才那位一人一驼孤身带来兀勒尔首级的旅行者,不由细细打量了两眼。只见对方满面风霜,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朗,似乎有一种洞悉天机的魔力,这让丘处机十分惊讶,不由颔首道:“郎施主是中原人士?”

“算是吧。”对方不置可否地笑着点点头,似乎对长春真人这个中原道教名宿并无特别的敬仰和尊崇,对丘处机礼貌地拱拱手,他突然问道,“听说丘道长乃世外高人,曾对金国和南宋皇帝的征召均不放在眼里,为何对远在漠北的蒙古大汗一纸信函如此重视,竟不远万里艰难跋涉,越过重重险阻也要去见成吉思汗?”

丘处机一怔,不知道如何跟对方解释成吉思汗那幅画和随画一起送到自己手中的那封书函,它们不说普通人理解不了,就是丘处机自己也没有完全参透,所以丘处机对对方的疑问没有正面回答,只敷衍道:“成吉思汗横扫漠北,灭国无数,就连强大的金国也不敢捋其锋芒,仅此一点就让山野敬仰。这次西行若能学到蒙古人几分武勇,山野也算是为积弱已久的大宋尽到一份绵薄之力了。”

“恐怕实情并非如此吧!”对方哈哈一笑,眼里闪烁着洞悉天机的睿智,“能令长春真人这样的世外高人动心的东西,恐怕不会是文治武功、皇图霸业,世俗的东西若能令丘道长动心,长春真人也就不是长春真人了。”

对方的质询令丘处机心中隐隐有些不快,想起那些愚夫愚妇对自己西行的可笑揣测,他不禁面露揶揄之色,调侃道:“不错,正如世间所传,山野此次西行是要传授蒙古大汗长生不老之术,以换取山野这一生的荣华富贵。”

说话间哲别已经收兵而回,这一战蒙古人大获全胜,缴获的马匹兵刃不计其数,哲别没忘谁是这一战最大的功臣。他纵马来到郎啸天跟前,呵呵大笑道:“这一战能击溃数倍于己的匪徒,郎兄弟当居首功。没有你击杀匪首兀勒尔在先,这些盗匪不会不战自乱,大汗那里我当为你请功,这些缴获的马匹财宝,你该得最丰厚的一份。”

郎啸天脸上没有一丝得色,只望着远处那些正在残杀俘虏和维族伤兵的蒙古人沉声道:“马匹财宝就不必了,只求将军把那些俘虏和伤兵赏给我吧。”

哲别一怔,立刻道:“没问题。”

说完哲别对身旁一个随从吩咐了两句,那随从立刻飞马而去,阻止了蒙古人的杀戮。不一会儿那些幸存的伤兵和俘虏被带到哲别面前,大约仅剩下十余人。哲别一指俘虏对郎啸天笑道:“这些俘虏几乎人人有伤,作为奴隶实在没多大用处,再说千里迢迢带着他们也不方便,不如一刀杀了干脆。不过既然郎兄弟想留下他们,我自然要保障你财产的安全。”

“给他们留下些食物和清水,让他们各自逃生去吧。”郎啸天话音刚落,哲别就惊讶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放了他们?”

郎啸天反问道:“不可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哲别忙道,“既然我已把这些俘虏分给了你,你当然有权随意处置,我只是要提醒你,咱们蒙古人有句谚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郎啸天扫了那些维族俘虏一眼,遥望虚空淡淡道:“我没把他们当敌人,我的敌人现在还没露面呢。”

哲别又是一怔,没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对部下挥了挥手,让人留下食物和清水,放了那十几个俘虏一条生路。跟着他吩咐走失了公主的客列古台:“你带人往沙漠深处搜寻阿娜尔古丽公主,无论能否找到,明日黎明时分你都要赶回来,我等你到太阳完全升起,大队休整到那时就拔营出发,我们不能因为一个维族公主就在此多做耽搁。”

客列古台领令而去后,蒙古战士开始打扫战场、搭起营帐,在原地做半日的休整。

第六章 大汗天书

当温暖的阳光轻轻抚摸上阿娜尔古丽的脸颊,她终于从恶梦中醒来,茫然看看四周,只见天高云淡,旭日东升,孤寂的沙海中就只有自己和一匹死马挤在一起。好一会儿后她才回想起昨日的遭遇,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了,而是被父王送给了千里之外的蒙古大汗,接着护送自己的蒙古军队又被一个自称是自己亲生父亲的匪徒带人围攻,混乱中被一个恶魔带着逃入了沙漠,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沙漠中的落难者。

马腹中那个恶魔依旧在沉睡,看到他满脸的血污和仅把头露出马腹的怪异模样,阿娜尔就觉得一阵恶心。战马的血已经完全凝固,变成一片片黑色的污斑,马腹旁那些内脏也在沙漠干燥的空气中失去了水分,变得像一大堆腐朽肮脏的棉絮,血腥味和臭味被夜风刮得淡了许多,不过阿娜尔古丽还是觉得十分的恶心。

慢慢站起身来,阿娜尔想远远离开令人恶心的马尸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摇摇晃晃地走出十几丈后她又犹豫起来,望望四周那无边无际的大沙漠,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她知道家乡别失八里城在东南方,但自从父王和母后没跟自己商量就把女儿献了出去,她就不想再回到那座沉闷压抑的亲王府。

她也想起了昨日那个叫兀勒尔的匪首说过的话,虽然刚开始她根本就不信,不过现在回想起这十多年来的一些遭遇,她隐隐有一种恐惧和害怕。小时候父王根本就不宠爱自己,哪怕自己是所有公主中最聪明最漂亮的一个,而自己长得也跟父王没有半点相似,不仅如此,近年来父王还对自己这个女儿抱有一种父亲不该有的,仇恨和贪恋交织的复杂感情,若非母后寸步不离地小心提防,也许父王已经做出令人不耻、有违伦常的丑行。大概也正因为此,在父王挑选送给蒙古大汗的公主时,母后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献了出去,而不是像别的王妃那样竭力保护自己所生的女儿。

阿娜尔古丽正在胡思乱想,就见那个在马腹中酣睡的家伙已经醒来,开始吃力地爬出马腹。他浑身的血污尚未完全干透,散发出的恶臭就是在十几丈外也能闻到。阿娜尔不禁捂住鼻子,厌恶地又退出了几步。却见他爬出马腹后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转向阿娜尔问道:“你一个人想去哪里?”

阿娜尔无言以对,心知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自己哪儿也去不了。略一沉吟,阿娜尔立刻在心中做了个一生中最大胆的决定,她望着那个浑身血污、令人恐惧的恶魔平静地说:“请把我送到漠北,送到我丈夫成吉思汗身边。”

“你不说我也要送你到漠北。”对方立刻道,跟着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我有些奇怪,你为何不想回到家乡别失八里?”

“这个不需要你管!”阿娜尔遥望极北的天宇,眼中流露出憧憬和向往,“成吉思汗是天底下最大的汗,也是草原上最大的英雄,他一定可以保护我,给我带来终身的幸福。只要你把我送到大汗身边,大汗一定不会亏待你。”

“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可以上路!”那个叫夏风的护卫说着,用剑割下一大块马肉,用绳子串着背在背上,接着拿起马鞍旁的水囊,向北一指,“离这里一百多里外有一片绿洲,咱们到那儿就能弄到干粮和清水。”

阿娜尔惊讶地发现,只一夜功夫他就基本恢复了元气,就连胸口的伤也已经结痂,他的身体复原之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让阿娜尔不能忍受的是他那一身无法形容的恶臭,不过他自己却浑不在意。

二人默默地向着北方前进,阿娜尔古丽对前路充满憧憬和向往,偷眼打量身旁的同伴,她发觉很难从他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无论伤痛还是挫折,在他脸上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的残忍冷酷令阿娜尔害怕,他的忠诚又令她感到宽慰,如果没有这个冷血恶魔的护送,她都不敢去想如何才能走出这荒凉的沙漠。

一百多里路二人足足走了三天,黄昏时分,当阿娜尔终于看到沙漠尽头那片绿洲时,干涸的眼里也不禁涌出了激动的泪水。但夏风脸上依旧一如既往的平静,既没有大难不死的欣喜,也没有看到绿洲的兴奋,好像对于绝处逢生早已习以为常,没什么好欣喜的。更让阿娜尔惊讶的是,短短三天,他仅靠着一点生马肉伤就好了大半,基本上不再影响他的行动。

绿洲中还生活着不少维吾尔牧民,远远看到两个沙漠行者,就有不少女人和孩子迎出来,人们脸上带着淳朴的微笑,远远就在招呼:“欢迎你们,远方来的客人。”

阿娜尔古丽见是维吾尔人,不由兴奋地跑上前,对那些女人和孩子比划说:“我是维吾尔的公主,未来的蒙古皇后,还不让你们的首领出来接驾!”

那些人傻呵呵地笑着,似乎对她这个公主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维吾尔妇女还笑着说:“公主,我们这里没有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