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3)
我在深夜收看“危险档案”节目,母亲和小夏都去睡了,我一个人缩在沙发里看电视。我不怎么怕黑,我关了所有的灯,只有屏幕那个方块亮着。“危险档案”正在讲述一个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学生失踪的事,先晃了一下那个男学生的照片,目光呆板,看起来像个在逃犯。镜头再一晃,就出现了他们全家人对着糠头哭诉的情景;学生的父亲说,阿辉,你快回来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回来吧。就是不上学了也回来吧。
这几句话使我心里“硌噔”一下。
如果有可能我也会对春日原野说这几句话。
我常常看见春日原野走进来,他正要班大秋儿打招呼,突然看见了我,他愣了一下,然后,调头就走。发生的场景是变化的,有时是在冷气开得很足的会议室,有时是在热得要死的大学教室。有时是在我和朋友常去的某个歌厅,有时又是一个极陌生的环境。
我想,春日原野此刻一定呆在某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他频频走进我的梦境,是在向我暗示什么。也许我该找雜个自称是春日康野的婚外情人的女人谈谈,把她给我的那笔钱同去。那笔钱是她买断我的小说版权的,当时我信以为真,现在想来,如梦想买断的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可把那笔钱退回去又谈何容易。那个聪明的女人,一开始就防着这一手,她让手下人蒙住我的眼睛把我送进那座大厦,大厦里的电梯、走廊、门牌号码都显得古里古怪,与一般的商用大度完全不同。事情明摆着,她是想用那笔钱了断我与春日原野的关系,她这样做也太欺负人了。
在我的生活中,与如梦有关系的人和事统统不见了,电视版权买去也不见他们拍摄,中间人一个个都躲着不见,
如梦的那个女助手一个月前出国了,就连以前常常在游泳馆碰面的那个梁诗涛也不面了,他们那伙人就像一个秘密的地下集团,有着严格的纪律和行动纲领,他们分工明确,行踪诡秘,他们表面上做影视剧本经纪,暗地里可能还做别的。
我正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电话铃突然响了。
“喂——”我的声音在夜空里如游丝样传出去。
大崔从电话里冒冒失失地冒出来。
“是我呀。”他说,“睡了?”
“还没。”
“在干嘛呢?”
“没于嘛,呆着,想心事。”
是不是想——
“哎。”我忽然打断他说,“我想把如梦给我的那笔钱退回去。”
“我看你还是箅了吧,现在的人都是想方设法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放进自己口袋,你可倒好,退回去我看你还是箅了吧。”他接连说了,两遑“箅了吧”,说得我心里很不舒服,就跟我是个傻瓜似的,就跟这世上就他聪明似的。
窗外的天越变越黑,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一只惊慌失措鸟儿,在我的窗台上停了一分钟,然后着急忙慌地朝着黑沉沉的天空飞去。
大崔还在我耳边没完没了地说着什么。我把电话搁在一边,手指开始在电脑土敲字。我脑子开始出现迷乱状态,我想不起前面写过的一个人的名字来,又懒得把前面所有文件都一一打开来看,我就又给那人起了个新名字后来又觉不妥,就于脆把他安排去了西藏。
——喂喂,你还在听吗?
——我怎么听到奇怪的声音。
——明天你能来吗?没别的安排吧……
放下电话后,我才想起我该跟他聊聊在逃犯王了。明天的约会一定又是一场艳情的约会,不适合谈任何我想谈的话题。我和大崔的
约会差不多总在重复同一模式:很少的交谈,很多的缠绵,好像到一起就是为了**,别的事一概免谈。
丁香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那种气息是与青革好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她看到一排黑黢黢的平房,只在房角处孤零零吊着一盏灯,有风吹来,那盏灯就摇晃起来,四周的树影、晒衣服的木桩全都跟着摇动似有许多埋伏着的人影忽然动了起来,丁香不由得抓住那个男的手,后来就再也没有挣脱出来。
男人腾出一只手来,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门。
门开。他用腿把门撞上。
他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牙齿格格地抖着,像一个正在发高烧打摆子的病人。丁香接待过的男人也不算少了,可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起风了,窗帘外的树影忽然像醉了似的疯狂舞蹈起来。灯放太了树的影子,使它们看上去极像一个个比例巨大的男人。
突然间,“砰”地一声,不知是什么击中了那盏灯,还是那盏灯耐不住寂寞,一头撞向南墙,“砰”地一声过后,光就不存在了。
丁香掉进一个全黑的世界,直至她死,再也没见过光亮。
[复印件结束]
妮蕾这篇小说是在王了杀人之前写的,但许多细节都使我想起王了,就像是妮蕾设计了一个杀人游戏,王了按照妮蕾写的步骤,步一步走过来,直到把那个三陪女杀掉。
耳边响起了王菲的《再见蜜火虫》,声音飙忽不定,美得难以形容。妮曹笔下的故事,在这种飘忽的声音里如电影般一张张画面徐徐打开。我看到接近黄昏的公路、一闪一闪血红的车灯、在风中摇曳的荒草、迷梦一样的眼猜、接近死亡的无事女孩。
我看见故事中的许多画面。它们就在我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