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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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秦东阳只是很沉稳的点点头,大将之风俨然显现。

徐子先没有再多说什么,率先一步登船,木船上很是湿滑,还好铺着稻草,徐子先上船之后,一个江防营的兵官递过来一件稻草织的蓑衣,替徐子先披上。

更多的牙将从人一起上船,陈正志与徐子先同在一船,几个昌文侯府的牙将显然都是好手,上船之后开始摆开船头和船尾的床弩,检视机栓,同时将沉重的重箭放入弩机的机槽。

高时来和田恒两人各在一艘船上,吴畏三和金抱等人也是各领一艘船。

十来艘船上很快站满了精强孔武的牙将,各人都先把弓箭用油布包着,细雨中可以张弓射箭,床弩也不太受影响,但还是盖上油布,作好准备之后,一旦接敌,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且以箭矢反制。

远处的江面上有几十艘小船,有的船是明显的渔船,不管怎样的天气渔船都不会少。

还有一些可疑的小船在江面和江滩边缘打着转,相隔数里开外,在细雨中看不清楚,只能移近了再说。

江滩边上的鸭群发出嘎嘎的声响,大片的鸭群在水面上来回移动着,不少鸭子展开五颜六色的翅膀,划动脚掌,在水面上类似舞蹈般的飞舞着。

在浆手们的吆喝声中,徐子先所在的船队开始离开浅滩,向着远方的闽江上游缓缓驶去。

在下游的近闽清一方的江面上,一艘硕大的花船停泊在江面之上。

细雨拍打着花船的乌蓬,徐子威盘腿坐在船首处的软榻上,身子斜倚向后,一脸悠闲的看着浩浩汤汤的大江。

远方的船队驶向了谷口镇的江面,由于距离较远,看起来模糊不清。

“不能再驶近一些吗?”一旁的徐子文有些急燥,摆弄着膝前长袍上的障刀,忍不住发问。

这是一柄极为华贵的上等兵器,精钢打造,千锤百炼,是福州有名的铸刀大师所出的精品,刀身狭长锋锐,刀鞘用的是上等乌木佩饰了宝石,刀柄处也是镶嵌着宝石。

徐子威到底是正经武人,看不惯这柄刀花里胡哨的样子,也是可惜这柄锻打的相当出色的好刀被弄成这般模样,简直是名珠暗投……六弟的心思徐子威也明白,徐子先的文章出色,也还罢了,武事上将赵王府的兄弟俩人远远甩开,这令得心高气傲的徐子文相当不满,这一次听说徐子威要来观战,徐子文不由分说的也要跟来,好在他们坐着船远远观看,不会有什么风险,赵王也是同意了。

徐子威略觉不满,原本他是要跟在浦家的部曲一起行动,这样能最直观的参与战事,现在这样,只能算是一个旁观者,效果要大打折扣。

但父王吩咐,徐子威也不能拒绝,同时他也明白,兵凶战危,真的打起来时,自己未必能真的完全无事。

“明达就真的带人去谷口了?”徐子文于兵事还是相当懵懂,看着远向上游的船队,一时还想不明白。

在徐子威身边有一个中年男子,其仪表相当出众,两眼神采湛然,听到徐子文的话,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徐子先也是置死地而后生……适才看到了,他带走的百余牙将,应该就是河口之战时的精锐。应是其父徐应宾留下来的好手,全部数字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留在南安的就是秦东阳和新编的团练武卒,一路攻,完成安抚使司给的军令,一路守,只要不被破镇或攻破武卒军营加别院,他的根基就没有大损伤。六哥儿,不得不说,你这堂兄弟还是颇为狠辣,此前蒲家一直放风声,希望能压的他不战自溃。看看没有起效,又运作了安抚使司给他下令札,叫他带兵出击,希望能彻底击跨他,结果徐子先却是毅然率部西向,谷口一带,蒲家放着几十艘船,二三百人,怕是不够徐子先打的。”

徐子文面色苍白,说道:“若是这样,其能不能击破上游,回师救南安?”

“他还哪有什么底牌?”徐子威不以为然的道:“南安团练,编练不到四个月,兵器也一般,普遍没有束甲。蒲家的人,最少有过百领铁甲和大量的锁甲,皮甲。明达把精锐牙将都带走了,军中没有老练的悍将镇守,新编武卒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要说明达这几个月能招致多少成名的武师,我不觉得他有这个能力。”

“还是招了一些人的。”中年男子这时插话,完全不顾忌徐子威的脸色难看。

这人叫李谷,是赵王的谋士之一,或者说是身边最得力的谋士,接近谋主的地位。

这一次赵王府的两个公子过来观战,徐子威是未来的赵王,徐子文的地位也相当重要,李谷对徐子先也相当好奇,故有此行。

李谷淡淡的笑道:“三公子其实是知兵的,新兵要有宿将老成,才镇的住,指挥如意,发挥作用。徐子先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也招罗了一些武师,比如漳州的张虎臣等人,这些人应该没有随行,还是留在武卒队中指挥。不过这些武师也并不算太出名,能力怕是有限,应该是南安侯府能招募到的成名武师中的极限了,当然不能和赵王府相比。”

“就是了。”徐子威放松下来,笑着道:“一千六百人的武卒团练,面对的是蒲家的两千好手牙将和江湖刀客,加上一千多地方上的好勇斗狠的无赖游侠,我看等明达从上游下来,只能看到一片火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上论战

“他不会留什么后手?”徐子文还是有些怀疑,不管怎样,这几个月来徐子先展现出来的能力不止如此。

“后手是有能力的人不屑留,没有能力的人,无能为力。”李谷笑意温和的道:“六公子要记得这话,有能力时对敌,要以狮搏兔,不留后手。没有能力,欲留后手而不得。只有实力不足,才会希望以狡计获胜,而如果势强的一方也用计,势弱的一方就相当困窘,只能被牵制利用,而没有什么机会反制……”

“我懂了。”徐子文悚然的道:“蒲家到现在为止,造风声,借势,使计,都是用各种手段削弱南安那些的意志和决心,分散他们的力量。”

“是喽。”李谷道:“蒲家的人是商人出身,总是希望用最小的代价来拿下敌人。这一次如果不是南安侯府的团练捐把他们逼急了,这帮人是不会轻易出手。”

徐子威没有出声,和父王详谈过后,他对蒲家的那些力量并不是太重视。

和朝廷相比财力,蒲家算什么?

和朝廷比兵力,蒲家又算什么?

无非是赵王还要利用蒲家,不然一封密奏呈到京师,三天之后就能在福州把蒲家连根拔除。

对这样的外来的色目商人世家,大魏的贵人们,从来都是从内心深处鄙视。

当然徐子威此时万万想不到,若干年后,打开福州府城,协助东胡人杀光大魏宗室的,就是他一向瞧不起看不上的蒲家……

“发动了。”李谷突然精神一振,指着对岸道:“岐山盗动了。”

岐山盗是蒲家整个计划里第一轮动手的势力,当然只是虚张声势,岐山盗受到严厉的约束,禁止在福建路引发大战,以免牵连大局。

徐子威看了一眼,岸边传来火炮声,短短时间内火光冲天。

但仔细看去,江面只有几十艘小船,并没有太多船只,岐山盗最多出动几百人,而且多半没有上岸,只在岸边虚张声势,打放那些没有用的火炮,并且在江边纵火。

“闹腾的很。”徐子威镇定的很,颇有大将之风的道:“陈于泰不知怎么回事,明达杀了他的兄弟,他居然真的忍的住。”

“此事三公子莫问。”李谷道:“很可能与京师大局有关。”

徐子威闻言一震,知道是自己即将去京师,李谷这才稍微透露一点风声给自己知道,也可以证明,京师真的是龙潭虎穴,连自己的身份,也要多加小心。

“五大盗中的东海王王直,近来多在天津到登莱外海活动,常驻于辽东的诸岛之上。”李谷的消息来源和情报层次肯定比徐子威高的多,当下又道:“王直较为忠义,一直想要招安,五大盗中,他的实力也是较强一个。若不是此人,蒲行风等域外的海盗,不知道要祸乱我大魏百姓多狠。”

“小侄知道了。”徐子威毕恭毕敬的道。

李谷点点头,下令船只往上游去一些,这时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的光景,虽然冬天天黑的早,但江面上还是相当明亮,侯官那里的人未必不会看到这艘船,太碍眼了些,事后被查证的话,会有相当多的麻烦。

船只渐渐往上游移动,侯官县那边的大火燃烧的越来越厉害,冲天的光焰之下江边无数百姓奔跑呼叫,哭叫声震耳欲聋。

徐子文略觉不忍,为了针对徐子先一个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的父王,安抚使,制置使,这些大人物就放着百姓的疾苦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