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405章

字體:16+-

第405章

徐子先等人,便是在道左等候著。

“見過吳先生。”兩撥人很快湊到一起,原本相隔就不遠……徐子先搶上前幾步,拱手笑道:“可算是將吳先生盼來了。”

“明達這陣子辛苦了。”吳時中不是喜歡寒暄的人,但還是忍不住道:“似乎黑瘦了,清減了不少。”

“沒辦法,諸事草創。”徐子先道:“比如學部的大學堂計劃,已經提出來很久,但無人主持,現在還隻能等著。”

“不會隻等我一人罷?”吳時中皺眉道:“我在南安聽人說,這邊學校的規模極大,那樣的話,要開辦還早的很。”

“吳先生是主持大局的人,大學堂是指已經有功名在身,對格物致知的學問仍然有追求的成年士子才夠資格加入,所以一直空著。我令人建在南安溪邊,栽種了大約百畝左右的竹林,建築規模在百間左右,所以空地大,竹林多,明堂,閣子,亭子,一應俱全,規模比在南安要大的多。一切使費,包括衣食住行,均是在我南安侯府的供應之內。”

吳時中這才看了徐子先一眼,點頭道:“這麽說來,明達你真是有心了。”

徐子先身邊的護衛都忍不住看向吳時中,瀟灑自若,家小跟在身後也都各有氣質,這是位海內名儒,不僅在福建路出名,整個大魏沒聽說過吳時中的人也是不多。

其不僅有學識,也有風骨,在京師

傲視權貴的事已經被編成若幹個小段子,在天下廣為流傳。

當今權相韓鍾,對這樣的大儒也是無可奈何,最多是放歸福建,不可能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了。

整個南安侯府的體係內,吳時中也是較為超然,此前被任賓客時徐子先就費了不小的力氣,到了京師後,果然也是挫敗了針對南安侯府的陰謀,顯示出這位大儒不僅在學識上窮究至理,在為人和做官上也並非是那種腐儒書呆子。

隻是吳時中還是醉心學問,他的學識已經到了一個較為要緊的關頭,隨時都可能突破。

這樣的人原本是不會到東藩來了,福建路內部的風起雲湧不會影響到南安侯府一側明堂裏讀書教學的大儒,哪怕是趙王對南安鎮用兵,亂兵到了明堂外也得小心翼翼不敢失禮冒犯。

真的惹出什麽亂子,趙王在大魏的名聲就臭了,天子都護不住自己的親爹。

正因如此,侯府遷到東藩的時候,吳時中其實並無意來此。

他在南安侯府已經安頓下來,也回報過徐子先,彼此兩不相欠。

如果要講交情,留在侯府掛個名也算對得起這位南安侯了。

可是東藩的發展真的出乎吳時中所料之外。

大小學堂計劃,幾乎令每個純正的儒者都不可能放棄,並且怦然心動。

“整個計劃,我想我們還是回別院再細細談。”徐子先向吳時中說了一句,接著問侯吳時中的家人,捏了捏幾個小屁孩的臉蛋。

吳家幾個小子丫頭,在別院裏亂跑玩耍,徐子先也是相當熟悉了。

“見過君侯。”

吳家大姐兒帶著三個弟妹,一起向徐子先施禮問好,已經是有模有樣了。

“哈哈,好,很好。”徐子先也象樣的還禮,他知道吳時中的家教,所以沒有準備新奇的玩意或是金幣銀角子一類的禮物,當下頗有些尷尬,好在幾個調皮小孩突然發覺沙灘上有小蟹蹤跡,歡呼幾聲,都跑去追蟹去了。

徐子先含笑又看向張明亮,拱手道:“張東主怕是要在我這裏久住一段時間了,真是歡迎之至。”

張明亮臉色有些蒼白,他並未坐的慣海船,一路上嘔吐多次,上岸之後還有些天暈地眩的感覺。

反而是其身後的婦人和兒女們適應能力要強的多,隻是臉上略有些難看而已。

張明亮長揖及地,起身後臉上隱有淚痕,他對徐子先道:“真是飛來橫禍,建州王知州做事太橫蠻無禮,小人能得免禍,還沒有禍及宗族,也真是虧得君侯伸手援救,從今往後,我家老小都要感激君侯的大恩大德……”

徐子先皺眉道:“我們是同在一個商會,我雖然是國侯,也是張東主你的合作夥伴,王越是地方主官,要出手對付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暫時咱們隻能是這樣,我已經叫人安排宅邸給你們居住下來。”

張明亮道:“王知州隻是想搶下鐵器買賣,將整個建州鐵業囊括在其之下,這可是一年過百萬貫的利潤,小人有些憂慮,汀州的商家也是有一樣的想法,若是真的叫王知州得手,將來怕是鐵器行當要受禍不淺。”

徐子先也是皺眉,閩鐵行銷天下,主要是因為質量好,價格倒是不一定低的過江陵與直錄那邊的鐵廠,河東路也有大規模的鐵場和礦藏,但規模都沒有福建路大,若真如張明亮所說,亂子怕是不小。

他心中又隱隱有所感覺,這一次的事,對南安侯府和東藩,未嚐不是一個好機會。

第三百二十三章 島上風光

汀州和建州都有大規模的鐵廠,煉鐵的高爐到處都是,濃煙一起遮天蔽日,大魏有不少文人記錄過這樣奇特的景像。

而這些閩鐵鐵廠多半都是私人開辦,礦工從百多人到幾千人不等,大魏對地方的控製力極強,鐵器是半壟斷的狀態,官方開辦的鐵廠多半人浮於事,質量低而成本高,所以從百年多前大魏朝廷就不再開設官辦鐵廠,轉為給私人礦主和鐵場場主發放官照,場主們用一定的金錢購買、官鹽辦執照來獲取開礦和煉鐵的資格,然後每年再繳納高額的稅收,這樣朝廷得到穩定的收入來源,還不必自己插手開礦煉鐵,隻要維持好治安,還有定期收回和發放執照就行。

有這種權力在手,建州知州王越定然不會放過,在此之前有齊王在,能壓服的住地方上的這些牛鬼蛇神,齊王一去,向來自視甚高的趙王便會發覺自己對這些地方豪強毫無辦法,隻能妥協來收買其效忠,對地方上很多破壞性的行為隻能視若示睹。

就是兩個宗室親王明顯的高下之分,相差太遠了。

建州是礦少鐵場多,汀州則是大量出產原礦石,鐵場不多,但規模很大。

若建州出事,很多汀州商人有所擔憂是必然的事。

“王越已經斷了給我們侯府和昌文侯府的供貨。”徐子先道:“這倒是無所謂,我已經令人繼續在江陵采買精鐵,價格是一斤貴了四文到六文錢,相差還不是太大。”

張明亮一臉感激的道:“南安之事,若不是吳統製斷然將建州的衙役攆了回去,小人和家小們就危險了。”

“張東主無事便好。”

張明亮下定決心般的道:“若君侯不嫌棄,小人願在東藩這邊替南安侯府做一些事,小人書算都來得,也算行商多年,現在有海捕文書,一時不得回鄉,小人不願荒廢了,想替侯府做些事情,隨君侯安排,小人都無可不可。”

“既然如此,我就叫李公安排展光兄做一些合適的事……”徐子先道:“不過暫時也不必急,安頓下來再說。”

相比冷淡自若的吳時中,張明亮的態度就要熱誠的多,畢竟也真的是死裏逃生。

若是那天他和家人落到王越手中,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王越現在名聲已經傳開來了,貪婪,殘暴,毫無顧忌。

大魏對地方官員的約束也就是如此了,高、薪、養、廉,沒有係統的監察彈劾體係,監察一州的不巡是一個觀風使,每路有一個巡察使,沒有體係,沒有製度,太容易為個人能力和操守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