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催眠杀人案(四)
阳一修早就猜到李一菲的妈妈可能会因为情绪失控而出现很多突发状况,所以,他也陪同在侧。
果然,那位女士见到那具被白布遮盖的残尸,先是后退了两步,脸上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随即,眼泪夺眶而出,伴随着全身抽搐,她猛烈地摇着头,嘴里一直念叨着:“不……不……这不是真的……”
吴玲表情凝重地揭开了白布,露出女孩被压碎了头盖骨的脸庞,半睁着的笑眼,轻扬的嘴角,她的胸腔和肚子被碾碎了,只剩下一些尸骨,血肉成泥,拾不起来,所以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菲菲,菲菲……”女士情绪崩溃地倒在尸体旁,她伸出手,轻轻抚着女儿的脸庞,血迹染脏了她的手,可她毫不在乎,“你怎么舍得抛弃妈妈?你怎么舍得……”
“啊……”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停尸间的墙冲去。
阳一修意识到她可能要自杀,连忙跑到她前面,先她一步贴近墙壁。
“咚……”因为惯性,女士撞到他的肚子,被弹了回来,瘫倒在地上。
阳一修皱眉强忍着被撞得生疼的肚子,蹲了下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要自杀吗?想在黄泉路上母女团聚吗?说不定她早就去投胎,而不认得你这个母亲了,你何必呢?”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的菲菲一定会认得我,她不会的……”她歇斯底里地哭泣着,用颤音重复了最后一句话:“她不会的……”
“她会!”阳一修怒目圆睁,“她就是忍不了你才自杀的!”
“自杀?她……”女士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双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自杀的……”
“她昨天没告诉你吗?昨天她跳楼自杀被人救了才进的医院。”
“没有……她,她说,她摔了一跤……”女士双手撑在地上,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阳一修愣了愣,然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那个救她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我怎么可能骗你?你还是快把她接回去,入土为安吧!”
阳一修瞟了一眼尸体,然后走过去,帮她把眼睛合上,他走出了停尸间,决定不再理会里面的哭喊声。
……
中午十二点,阳一修带着盒饭驾车前往医院,他特地买了左岸比较喜欢吃的日式咖喱饭。
心情不错的他带着微笑走进了住院部,正巧碰上电梯下一楼,他坐上了电梯,很快便来到了七楼。
他走进左岸的病房,发现他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着什么。
阳一修面带微笑迎了上去,左岸见他来了立刻放下了手机。
“我给你买了日式咖喱饭,起来吃一点?”
“嗯。”左岸像个乖孩子一般点点头。
“你看新闻了吗?这会儿新闻应该放出来了!”阳一修一边取出饭盒一边问。
左岸摇摇头:“什么新闻?出什么事了吗?”
“同城交通新闻,城西路今早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女子当场死亡。”阳一修流利的语速像是新闻播报员。
听了他这话,左岸隐隐有些不安,他打开手机浏览器,点开同城新闻,果然,交通新闻头条就报道了城西路的车祸。
过了几秒,他的瞳孔明显放大了,然后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
“这……”
阳一修低头看着他:“没错,你救的那个女孩子死了,被撞死了,而且身体都被碾碎了。”
“……”左岸异常惊讶地看着他。
“行了,吃饭,再说下去我怕太恶心你吃不下!”阳一修将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拿着水壶去接开水。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阳一修把水壶放在地上,对着来人嗤笑一声:“哟,方教授这么闲情雅致,来医院用餐啊!”
说完话,他走过去看了看方旭带来的食物。
那是一份家庭煎牛排,还配着一份水果沙拉,看起来十分可口,连阳一修都忍不住咽口水。
阳一修提起水壶,默不作声地到了一杯水,他心想左岸应该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的。
“这是我亲手做的煎牛排,沙拉里面都是一些你喜欢吃的小水果,现在你受伤了,需要营养综合,不介意的话,和咖喱饭一起,都吃点儿吧。”方旭语气十分温和,就像是一个妈妈正在安慰自己不听话吃饭的孩子。
阳一修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他心想的是左岸会为了他的面子而拒绝吃牛排,这样一对比,阳一修觉得方旭简直就是个心胸宽广的君子,而自己只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方旭抬头看了一眼阳一修,然后和善地笑了笑:“麻烦阳警官照顾一下左岸,我下午需要备课,得先回去了。”
阳一修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于是方旭又回头看了一眼左岸,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便径直走出了病房。
阳一修坐在左岸病床旁的椅子上,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背光处,他的表情更显阴郁。
左岸吃着咖喱饭,没有在意他的目光,等吃完最后一口,他实在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阳一修把抬起的腿换了一条,他飞快地转了转眼睛,然后把椅子拉得离病床更近了一些。
“你是想问我什么?说吧!”左岸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阳一修忽然发现他只吃了咖喱饭,而并没有吃牛排,这令他十分高兴。
“你不是一直在国外生活吗?怎么会有方旭这个学长?他好像没有去国外留过学!”
“你怎么知道?”左岸说,“你查他了?”
阳一修连忙收回目光,然后脸色微微泛红:“尚德号称超级电脑,没什么查不到的。”
左岸点点头:“没错,他确实没留过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有中国同学的。”
“最近?什么意思?”阳一修的神色有些惊讶。
左岸抿了抿嘴:“八年前,我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车祸,大脑受到了重创,忘记了很多事情,可能因为母亲带我回国外治疗,我就再也不太清楚我在南城发生过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你八年前在南城待过?”
左岸点点头:“嗯,不然怎么解释我的中国同学?不过母亲一直闭口不提八年前我在哪里,做了什么。”
“你觉得那次车祸就是你和这些同学的分界点吗?”
“嗯,因为从那以后,我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母亲说我一直生活在国外,但自从我回国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中国同学,可能她为了我不再受伤害,而故意编造了一些善意的谎言吧。”
“巧了!”阳一修笑了笑,“我也有类似的情况!”
“什么?”左岸的瞳孔微微放大。
阳一修抬着头说:“我也对八年前那两年的记忆毫无所知,我觉得我的记忆被偷走了两年。”
“偷走?”左岸笑了,“记忆又不值钱没法卖,谁会偷走?”
“我不知道,我身边与我有关的人大多不知道,或者不肯告诉我,你觉不觉得,可能我俩失去的记忆有某种关联。”
“关联?”
“对啊,”阳一修摆了摆手,“你看我们俩都是同一个时间段失去了记忆的,不觉得很巧合吗?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除非故意为之,因此,我觉得我们八年前应该认识,这也难怪,我一见到左法医,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左岸惊呆了,随即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这可能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因为他和阳一修有同样的想法。
但他最想要弄懂的,就是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他八年前在南城,那很有可能和父亲接触过,可母亲说他一直身在国外,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要骗他,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要找到他父亲才能揭晓。
其实左岸也问过他的同学,可同学说他八年前消失了两年,那两年里,他们没有见过左岸,与他没有任何联系,并且,八年前他不叫左岸,叫骆辰。
姓左是和母亲姓,那么姓骆一定是和父亲姓了,母亲至死都不愿意把父亲的真实姓名和住址告诉他,应该也是为了阻止他来寻找父亲的吧。
可她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呢,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了回南城找父亲,左岸与国外的家族断了关系,80岁的姥姥被他气的险些住进医院,他一直过意不去,所以他发誓一定要找到父亲,然后带他去向姥姥赔罪。
左岸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然后看着阳一修:“阳队,骆辰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骆辰……”阳一修低头皱眉思忖了一会儿,“完全没印象,怎么了?”
左岸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没事,问问。”
他觉得寻找父亲是自己的事,如果与父亲相关的事很危险,那么他宁可阳一修永远置身事外,永远不要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