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畫心(19)
空氣中殘留的血紅色符文,逐漸消散。
熏風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個符咒沒有紙,血色的符文就像是寫在空氣中一樣,而且這些符文連起來長度一米不止,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符。
而此時,柯寶手中持筆,一雙烏溜溜的杏眼瞪得大大的,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不可置信地表情看著符咒,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古安瀾,喃喃道:“我做到了......”
“柯寶?”熏風怔怔地看著柯寶,她是王者?
“蛋兒,長見識了吧,這是柯氏的血符。”
風焰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些年,柯氏一族已經很少出能夠驅使血符的人了,看來這丫頭是柯氏一脈的佼佼者,怪不得年紀輕輕能被選進渡靈計劃,原來是天才,可惜差了些火候。”
柯寶是天才,那自己算什麽?自己為什麽會進入渡靈?
熏風祖上可沒有什麽大佬,最厲害的一個也就是做了個中學校長,和術法什麽的根本搭不上半毛錢關係。
如果和祖宗麵對麵,說不定還要因為自己搞這個被說成不學無術,畢竟老媽從小就告訴自己,要好好學習,長大做一個科學家。
眼珠微轉,既然風焰主動提起這茬,那麽順勢就問一問好了:“那我被選進來是什麽原因?”
沒有回答,熏風沒有繼續多問,意料之中,甚至說她已經習慣了,所以並沒有打算糾結,卻見柯寶身體一軟,熏風連忙三步做兩步走到她旁邊:“你還好吧。”
柯寶閃著淚花,一把抱住了熏風,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謝謝你,我終於做到了,我終於.......”
話沒說完,柯寶頭微微一偏,暈過去了。
“哎,人類這麽脆弱,輕輕一捏就死了,還不如早些去了罷。”
“你夠了,住嘴行麽?”熏風小心翼翼地將柯寶放在了地上,柯寶應該是靈力損耗過度了。
“哦,好的,主人。”隨即花靈化作一個光點,消失了。
“沒想到,最後我還是死在你們手裏,不過,我要做的,也算成功了三分。”前麵古安瀾撐著半透明的身子,咬牙恨恨道:“你們別高興得太早,我活了這麽多年,要我死.......哼,也沒那麽容易,就算那些花背叛我,我也是它們的主人。”
古安瀾看著沈若軒,笑得陰仄:“哈哈哈,我終於想明白了,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哈哈哈哈,就算我殺不盡青山派,那我也要竭盡全力,讓你痛苦。”
“小琪,我來了,再也不會痛苦了。”
紫色袍袖一揮,古安瀾微笑著消失了。
花圃裏傳來痛苦的尖叫聲,此消彼長,就像指甲刮黑板的聲音那樣刺耳尖銳,一聲聲如同細針,戳著心髒。
熏風捂住了耳朵:“花靈,怎麽回事?”
花靈是怨明花,都是怨明花,花靈或許有辦法。
“他毀了它們。怨明花消亡,它們所吸食的怨氣,就會被全部釋放,然後,你這樣的,會被怨氣吞並。”
花靈歎了口氣:“可憐,但說不定是一件好事呢,都被迫入了魔道,活著不如死了好,哎,做植物真可憐,連自己的命運都是灌溉者決定的,反正都要死了,主啊,來世我不想做植物,算了,我還是不想有來世了。”
熏風歎了口氣,不抱希望地補道:“這種情況,還有辦法麽?”
花靈幽幽歎了口氣,語氣哀傷:“我也沒辦法,這麽多怨氣,我吸了會被撐爆的,哎,主人,我們一起等死吧,結了血契的怨明花靈和主人生死相依,生亦.......”
“住嘴!”熏風咬牙,果然不能對這貨抱有一點幻想。
“好傷心啊,我都安慰你了,你還凶人家,算了,反正你是我的主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見怨明花不再言語,熏風揉了揉太陽穴,這怕不是怨明花,而是白蓮花吧。
空氣逐漸變為淺灰色,不知為何,熏風的頭又開始痛,她捂著腦袋,記憶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噴湧而出。
隨著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莫名的恐懼,悲傷,絕望,氣憤就像海水,要淹沒她。
為什麽會這樣,沒有來由的負麵情緒麽。
地上昏迷的柯寶開始無意識地流眼淚,看來怨明花毀滅,釋放出的怨氣,會讓人產生各種負麵的情緒。
怨明花釋放的是它們吸食的怨氣,說是怨氣,實際上包含了欲望、仇恨、怨懟、憤怒吧。
好難受,熏風躺在地上,一些她從沒有過的想法逐漸浮起。
為什麽要活著,為什麽自己明明是被騙的,而所有人卻把錯算在自己頭上,人人都是那樣的,他們想要以另一種方式,用語言,漠視和人格侮辱“殺”死自己。
連最好的朋友都不信任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眼淚不住地流著,她不斷對自己道:“我是為了自己活.......”
可不知為何,心裏那些負麵想法卻不斷想要壓垮她的求生意誌。
或許,抑鬱症患者就是這樣的吧,熏風喘著氣,流著淚,這該多麽痛苦,沒有來由地想要去“殺”死自己,明明自己還是有想法要活的,可是就是沒有辦法控製那種莫名地情緒和想死的衝動。
“不,不要想......”熏風哭著,這些花就像是抑鬱症一樣,在極盡全力壓垮她。
求生和死亡,就像兩個小人,在熏風的心髒展開拉鋸戰。
淚眼模糊間,她看到柯寶閉眼拿起了破魂筆,對著自己的心髒,似乎想要戳下去。
“不.......不可以.......”
就在熏風伸出手想要阻止時,柯寶的筆被人拿走了。
“破魂筆是用來誅滅惡靈的,不是這個用途。”
是風焰,熏風含淚,咬著嘴唇,想要阻止風焰幫自己的話,始終沒辦法說出口。
“傻蛋兒啊,你讓我相信你,我就沒有出手。”風焰輕輕撫了撫熏風的脊背:“但是我覺得你也應該相信我一次。”
熏風一怔,表情也不是是笑還是哭:“好,我信你。”
下巴被一隻微涼的手抬起,她和少年臉的風焰對視著,隻見風焰的眸子晶晶亮,仿佛是星河,又仿佛是火焰,頗有勢不可擋的趨勢。
不知為何,這一秒,熏風覺得風焰對自己似乎有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對這種眼神,她本來是極度討厭的,因為肖紅菲來家裏鬧的時候就是這麽個眼神。
可不知為什麽,同樣的眼神,熏風對風焰討厭不起來,甚至,覺得有一絲安心。
“還有,你可睜著你的大眼睛看清楚了,是誰救的你。”
風焰看著熏風瞳孔裏的煙紫色倒影,滿意勾唇一笑,起身卻看到了一條黑色的影子,笑容消失,他按住了沈若軒的手。
“你住手。”
風焰攔住了想要拿降魔劍的沈若軒。
熏風這才發現沈若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自己旁邊。
“我已修正果,我來擋這雷最為合適。”沈若軒抿唇:“雷劫於我,不過損耗百年修為,若你擋下這劫,又得再修百年,才可再有得道的機會。”
“沈若軒,我實話和你說了吧,誰都可以擋這劫,除了你。”
風焰拿過降魔劍,看著劍身閃著的藍紫光,眼睛眯了眯:“此之蜜糖,彼之砒霜。得道成仙對你來說高於一切,可我對此不屑一顧,這麽多年,我吃了這麽多苦,為的可不是得道。”
風焰頓了頓,笑著看沈若軒:“沒有綾歆的仙途,你開心麽。”
沈若軒雙拳緊握,沒有說話。
“再者,誰規定,男主劇本就你可以拿,我就得當千年男二,老子等了這些年,給碧陵元君當牛做馬的,才求到了這麽一點機會,你敢來橫插一腳,小爺我和你魚死網破。”
語罷,風焰將降魔劍往遠處一丟,遁身浮在半空中。
沈若軒看著半空中的風焰,沒有說話。
風焰的話句句屬實,字字紮心。
他低頭看著眼神識幾近潰散的熏風,若有所思,除了臉,這個女子和綾歆半點不像,他覺得這個叫熏風的女人不是綾歆,可風焰的行為,卻讓他疑惑萬分。
而熏風卻不理會旁邊的沈若軒,她仰著臉龐,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死死盯著浮在半空的風焰。
剛才風焰和沈若軒的對話裏,有太多的信息,可她不想去思考,現在她隻想靜靜看著。
風焰的出現,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些許黑色怨氣帶來的負麵情緒,此時的風焰於她,就是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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