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阿虛已經被她打暈了,那麽我與阿虛的決鬥自然也無法成立,事先設計的方案也因此出現了偏差。
但是,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偏差的話,仍然不會令我們失敗。從這座小公園中聚集了如此之多的家族成員的那一刻起,霧切的方案就已經可以說是成功了九成,剩下的一成也不過隻是如何讓我順理成章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特權這一點。從這個角度來說,即使我的對手不是阿虛,而是眼前這個小姑娘,也是無所謂的。退一步說,哪怕阿虛沒有來,也沒有頂替的對手,也完全可以讓霧切一邊喊著“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狼公主”一邊拿著尖刀衝上來刺我,讓我在千鈞一發之際施展特權。
那個樣子的霧切還真是難以想象,不過,我想,如果是那個霧切,為了方案的順利實施,即便是這種不好看的角色也會去試著扮演吧。
我在周圍的人群中看見了霧切,她隱蔽地對我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既然連她都認可,那我也不必再瞻前顧後了。
就在這時,站在我對麵的女孩突然拉高了嗓音:
“都說了別東張西望!”
緊接著,隨著這句憤怒的喊叫,她以很快的速度一口氣突進到了我的麵前。當我才轉過頭看向她的時候,她已經抬起了修長的右腿,猶如沉重堅硬的鐵棍一般,重重地掃向我的腰部。
我後撤一步,避開了這一腿。
因為她的動作太快太有力,所以這落空的一擊形成了強烈的風,就好像有人拿著大扇對著我呼地扇動了一下,地麵上的落葉和灰塵都被強風掃開,而不遠處的灌木叢也緊跟著發出了搖曳的聲音。
天知道這一記掃腿的力氣有多大。
避過攻擊之後,我不由得擔心起了阿虛的狀況。
我知道阿虛的本事如何,他雖然有了狼人的身體,但也隻是嗅覺被強化了而已,與這些可以運用血脈力量強化自己的運動能力的狼人截然不同。她說自己打暈了阿虛,可誰知道是怎麽打暈的,萬一她是抱著因為對手同樣是狼人所以就不手下留情的心態去打的話,那阿虛現在肯定凶多吉少。
“給!我!好!好!打!”
女孩的怒吼再次喚回了我的注意力。
在我剛才思考的時候,她又對我打出了一拳一腳,這兩招自然也被我避開了。她似乎對我在決鬥中出神的行為十分不滿,以至於力氣仿佛都又大了兩分。
突然,她沉下身子,以一招掃堂腿攻擊我的下肢,試圖絆倒我。
同樣是掃堂腿,一般人施展出來也不過是絆倒人而已,但是這個狼人女孩施展的掃堂腿卻能直接踢斷一般人的腿骨。在這一腿摩擦著地麵掃過來的時候,我甚至感覺就連水泥地的表麵都要先被刮掉一層皮。
我向後跳出一段距離,再次避開。
女孩立刻把姿勢變換成蹲姿,下肢使勁,爆發出巨大的力氣,整個身體都向我彈射過來。
我來不及落地,隻好在半空中變換姿勢,用回旋踢將她踢了回去。
女孩雙臂交錯,格擋住了我的反擊,接著落到了原本跳出的地方,毫不氣餒地再次衝過來。
這時候,我也已經落到了地上,看著女孩。
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吧。我想。
這個女孩顯然是有接受過格鬥訓練的,從她的攻擊與防禦中,我能夠看出那種絕非胡亂一氣的章法。如果是尚未接觸過生存劇本的我,肯定不能這麽輕鬆,但是經過了上次在河狸市與壯漢栗山的戰鬥,我也適應了應該如何與技巧出眾的對手進行戰鬥。她為了訓練自己的格鬥技巧肯定付出過許多辛苦,但她還不夠成熟,遠不如當初的栗山。
就連栗山,在戰鬥的後期也無法攻破我的防禦,更何況是她。
隻要我願意,即使不使用特權、不拿出全力,就這麽繼續打下去也可以打敗她,但那樣的話就背離初衷了。
她衝到了我的麵前,揮出拳頭。
這一拳的威力毫不遜色於之前的攻擊,如果我不是超能力者,被她這麽一拳打在額頭上,肯定會被打碎頭骨。真是強而有力的一擊,但是——已經結束了。
我注視著她的雙眼,發動了石化凝視。
她的拳頭驟然停在了我的額頭前幾厘米的地方,強風吹亂了我的劉海。
決鬥場麵在這一刻凝固了,仿佛有誰按了暫停鍵。
我退出了三步,看向周圍的觀眾。
他們好像也都愣住了。
“怎麽了?她為什麽停下了?”
“她到底是誰啊,為什麽要跟新人打?”
“我怎麽知道……”
“說起來,她不是一直跟在狼公主後麵的……”
“喂,你們看。”
“看什麽?”
“他的眼睛啊!他的眼睛是不是有點奇怪?”
“為什麽不打了?”
“快打下去啊。”
“他的眼睛剛才是這種顏色嗎?”
“這該不會是……”
“說起來,最近不是也一條傳聞嗎?說是被狼公主追求的新人其實有異能……”
“我上次就是負責帶走被他收拾的獨狼的,那家夥當時也是這個樣子,紋絲不動……”
“該不會真的是異能?”
“開玩笑的吧……”
周圍的觀眾對這一場決鬥議論紛紛,甚至有人拿著手機拍攝下了決鬥的全過程。
我們成功了。
不知何時,霧切已經離開了這裏。
我拋下了被我的石化凝視所固定住的女孩,走向人群。擋在我前方的家族成員都讓開了去路,我一路通暢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不知道那個女孩會被固定多長時間。
根據我打聽到的內容,上一個成為這一招石化凝視的犧牲品的大學生獨狼大約被固定了四十分鍾,期間就連眨一次眼都做不到。這還隻是被我看著背影固定的下場,而這個女孩可是與我對視了。
石化凝視的效果也與對手的意誌強弱有關,假如她的意誌足夠堅定,那麽也許可以比當時的大學生獨狼更早脫身。
走出小公園的時候,我接到了霧切的電話。
十分鍾之後,我進入了附近的圖書館,和霧切與狼公主匯合了。
在書架與書架之間,狼公主對我和霧切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對不起。”她抱歉地說,“我看到剛才的全過程了。寧海,響子,闖入決鬥的女孩是我的妹妹,她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個做姐姐的必須對你們道歉。”
“不,沒關係。”霧切十分平靜地說,“就結果來說,與寧海決鬥的人是誰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有人會找他決鬥這件事情本身,而我們需要的就是這種角色。你的妹妹盡管打暈了那個阿虛,可她之後也頂替了他的位置,這就足夠了。”
“即便如此,我也必須道歉。”狼公主搖頭,金色的長發來回晃動。
順帶一提,即使是到這個時候,狼公主也依舊不知道阿虛是我們的合作夥伴的事實。她一直以為阿虛還是當初那個對自己死纏爛打的高中生,並且把他當成了被霧切陰謀算計的角色。
據我對阿虛的觀察,他應該不是那種會對暗戀的女孩死纏爛打的性格,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阿虛是怎麽搞的。
接下來,我們又互相交談了一會兒。因為是圖書館,所以我們都自覺地放輕了聲音。
交流的過程中,我了解到,原來闖入決鬥的女孩並不是狼公主的親妹妹,而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義妹。她之所以會那麽做,是因為她一直以來都崇拜狼公主,所以在知道狼公主正在追求我這個家族新人之後,就試圖讓我在很多人麵前出洋相。
不過結局卻是與她所設想的背道相馳。
霧切還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有關於頭狼的不死身的弱點。
也許是由於和霧切的親密關係,也許是對頭狼抱著某種惡意,也許是覺得那根本不是什麽需要隱瞞的事情,狼公主輕而易舉地說出了答案:
“爺爺的不死身是有弱點的。他的弱點是心髒。”
“心髒?”我十分不解。
“很奇怪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是心髒。”她說,“但我的異能就是這麽告訴我的。”
她的異能是可以看出其他狼人的異能,這似乎也包括了看出異能弱點的功能。
心髒嗎……
這可真是一個令我費解的答案。
假如頭狼的弱點是心髒,那麽他是怎麽做到從核爆中生還的?在核爆地點,巨大的熱能會使現場變成任何微生物都無法存活的高溫地獄,因此別說是留下心髒了,就連留下一個心肌細胞都是癡心妄想,而頭狼卻可以做到從中生還,這無論怎麽看都是違背常識的事情。
之後,霧切去了一趟衛生間。
狼公主從書架的一側探出腦袋,望了一眼遠去的霧切,然後回頭,直直地看著我。
我還以疑惑的目光。
“寧海。”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怎麽了?”我問。
“你和響子之間……最近好像沒什麽進展啊。”她說,“是不是因為我上次說出了她暗戀你的事情,所以她逞強了、不理你了?”
“不,沒有這回事。”我否認。
不過,仔細想想,在那次之後,雖然霧切沒有表示過什麽,但我和她之間似乎確實多出了尷尬的氣氛……隻是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們都在尷尬,還是說隻有我一個人在尷尬。她一直都那麽冷淡和理性,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尷尬的表現。
狼公主似乎正在觀察我的表情。
“如果她在逞強,那你可要主動一點呀。”她說。
“我沒覺得她在逞強。”我說出了心裏話。
“就算是響子這種天才特工少女也會有生氣和傷心的時候啊,隻是她從來不會表現給其他人看而已。特別是,當交談的對象是她所喜歡的你的時候,她就更加不會表現出那些情緒了。”她語重心長地說。
我裝出了接受的樣子,卻不覺得霧切真的喜歡我。那隻是這個世界的霧切響子和寧海,而不是真的是指我們。說到底,我和霧切才認識了多久?我的話姑且不論,對象是漂亮女孩的時候難免會情不自禁地產生好感,但如果說霧切也會對我有對異性的好感,那我就很難相信了。我這個人,除了超能力以外,還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嗎?
“要學會主動。”她積極地給我打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放心吧,響子肯定是喜歡你的。說不定響子也在為自己不擅長表達內心而苦惱,如果你在死纏爛打方麵要是有那個阿虛的十分之一,絕對可以攻破響子那堅硬厚實的牆壁!”
我無言以對地看著她。
這時候,霧切回到了這裏,她看著我和狼公主,麵無表情地問:“你們在聊什麽?”
“什麽都沒有。”我迅速地回答。
狼公主看了一眼霧切,又看向我,搖了搖頭,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
下午,我回到了家裏。
阿虛與我聯絡上了,他沒有大礙。
“抱歉,我被人襲擊了,沒有趕上決鬥。”他一邊說話一邊倒抽冷氣,好像正在忍疼。
“沒事,決鬥很順利。”
“呃,什麽?”他呆了一下,“誰在跟你決鬥?”
“就是當時打暈你的人。”
“打暈我的人……他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你沒看見對方的臉嗎?”我說,“應該是‘她’才對。說起來,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她是狼公主認下的義妹,因為對我不滿,所以才搶了你的出場機會。”
“啊?因為對你不滿……所以襲擊我?”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好長時間,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麽,但是我覺得自己仿佛可以感受到手機那頭的滔天怨念。
因為不知道怎麽安慰他,而我又不擅長交流,所以一不小心就說出了不怎麽妥當的話。
“放心吧,出場機會還是會有的。”我說。
“這種機會我才不要咧!”他大叫。
……
次日清晨,陰天。
公寓中。
我在刷牙的時候,突然聽見玄關處傳來了敲門聲。
好像不是霧切。
我用清水漱了一下口,就走去玄關,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黑西裝的陌生男人。
“是寧海嗎?”他問。
“是我。”
“頭狼要見你。”他打量著我的打扮,“請先換一身衣服,你不能穿成這樣去見頭狼。”
此刻的我穿的是睡衣。
看來我擁有異能的情報已經徹底地傳進了頭狼和長老們的耳中。
“我明白了。”我說,“稍等一下。”
五分鍾之後。
我乘坐男人開的車子,離開了公寓附近,目的地是頭狼維克多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