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超能力者

38 羅普島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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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聲音無助地哭泣著,直到廣播關閉。

我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

在這一艘奧西裏斯號遊輪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從那個女人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我可以想到,她很可能以為遊輪上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但是她依舊抱著渺小的希望,所以才會通過船內廣播發聲,想要與可能存在的其他人匯合——實際上她做對了,這個地方確實存在除她之外的人,比如我。

那麽,其他人都去了哪裏?

他們都不見了嗎?

我尚未對遊輪展開探索,隻是才剛從房間裏麵走出來而已,手頭的線索太少了。

無論如何,先去一趟甲板吧。

我向著走廊的左邊走去。

雖然對於遊輪內部的布局一無所知,但是這一次我的運氣比較好,經過幾次拐角之後,我很快就找到了通往甲板的出口;而在這一路上,我並未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乘客,仿佛這一艘遊輪成了所謂的幽靈船,船上的全體乘客都人間蒸發了。

抱著好奇心,我還打開過其他房間的門,裏麵也都是臥室的布置,並且空無一人。有一次,我甚至還發現其中一個房間的書桌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可就是不見人影,就好像乘客們都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這一艘遊輪。

如果他們都離開了,又能去哪裏呢?附近隻有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距離港口還很遙遠。

我通過出口,來到了明亮的甲板上。

甲板上也是空****的,但是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我看見了人。

在不遠處的一張沙灘椅上,有一個穿著白色休閑服的金發女人疲憊地坐在上麵。她俯著身子,用手肘抵著膝蓋,雙手十指交叉,臉龐埋在了上麵。她的旁邊立著一個遮陽傘,將她納入了陰影之中。海風吹拂過來,她的發絲隨風揚起。

我向她走了過去。

她注意到了我的接近,抬起了臉。

那是一張典型的歐美女性的臉,有著蒼白的皮膚和深刻的五官,大約二十幾歲的樣子,長得挺耐看,像是好萊塢的電影明星。其實我對歐美人的臉缺乏識別力,就算隨便給我一張歐美人的照片我也會覺得像是哪裏的明星。

“你好。”我主動搭話。

她對我點了點頭,說:“你好。”

在起初抬起臉的時候,她的表情有著十分明顯的焦慮色彩,但是她很快就收斂了起來,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平靜。

我接著問:“你是之前在廣播裏說話的人嗎?”

雖然提了這個問題,但我覺得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盡管焦慮,卻沒有哭泣過的痕跡。

“不,我不是。”她果然這麽說,“我在等待她。她說過會先來甲板上,但是卻沒有來,可能是我來得太快了吧。”

她的聲音也與廣播裏的女人不一樣。

“我還以為遊輪上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原來還有其他人在,真是太好了。”她對我說,“你也是一個人嗎?我是說,你沒有見到其他人?除了我以外的。”

“不,我沒有。”我說。

“這樣啊……”

她很失望,看上去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焦慮。

“究竟發生了什麽?”我故意用了含糊的用法。

“是啊,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呢喃著,“我也不知道……昨晚明明還有那麽多人,那麽熱鬧……可為什麽就突然都不見了呢?這附近也沒有港口,如果那麽多人都撤走了,我也應該會被吵醒才對……”

從她的話語中,我可以得到的信息是:昨天晚上,這一艘奧西裏斯號遊輪上還有許多乘客存在,可他們卻在她睡覺的期間都消失不見了。

這令我聯想到了一些怪談。

在網絡上流傳的怪談中,像是這種“有很多人的船突然變得空無一人”的怪談也並非新鮮事,幽靈船早就已經淪為被人說爛的故事了。

這個世界的寧海的朋友似乎也乘坐過這一艘奧西裏斯號。

其實截至目前為止,依舊沒有寧海的朋友真的乘坐了奧西裏斯號的決定性證據。雖然他的確在離家出走之前看了那張傳單,但是也不見得他真的上船了。隻不過,我認為我在房間中發現的寧海的日記,就好像我之前經曆的兩次生存劇本開場的情況一樣,是守秘人特地給我安排的線索。

寧海的朋友一定乘坐過奧西裏斯號。我是這麽認為的。

“你應該是學生吧?”女人問我。

“是的。”

“你一個人出來旅遊嗎?”她又問。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確實,一個高中生獨自一人乘坐遊輪旅遊是很不正常的,但如果這裏撒謊說是和父母一起出行的話,又找不到作為證人的父母,之後可能還會被誤認為是父母雙雙失蹤的孩子,招來無謂的同情,那對我來說也是比較尷尬的事情。

這裏該編織什麽樣的謊言呢?

我發覺自己沉默的時間有點長了,隻好先點了點頭。

“離家出走?”她看著我的眼神有點奇怪,“你可真是倒黴,一出走就碰到了這種怪事。”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

在甲板上還有其他的沙灘椅,我轉過身,挑了一張離她有五六米遠的椅子坐了下來。

等待了大約幾分鍾,又有人登上甲板了。

這一次來的是一個女高中生。她穿著像是日本校服一樣的短裙製服,我猜她大約是來自日本的學生。她的臉蛋和身材都很不錯,留著燙過的茶色及肩發,頭頂用發絲編了個小小的團子發型,給人以稍微花俏的印象。

說起來,那是茶色頭發嗎?仔細看看又覺得是粉色。

她一上來就開始左顧右盼,接著注意到了我和那個歐美女人;很快地,她又將目光鎖定在了我的身上,然後一路小跑著向我趕過來。

從打扮、性別、年紀以及這行為來看,我覺得她可能就是之前聯絡過的由比濱結衣。為了避免她當著那女人的麵說出有關於生存劇本的事情,我隻好先站起來,向她迎了過去。

她停了下來,正想說話,但我用手勢打斷了她。

“由比濱結衣?”我小聲地問。

她露出了振奮的神色,也跟著壓低嗓音,問:“你是寧海?”

原來她不確定我是不是寧海,隻是看見了符合聲音特征的目標,所以才跑過來而已。

“到這邊說話。”我轉過身。

然後,我們來到了遊輪的欄杆邊。走動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那女人的視線一直在追逐我們,好像對我們這邊的情況十分好奇。

“有什麽問題?”我看向她,“先問吧,記得別太大聲。”

“嗯嗯。”她乖乖地點了點頭,接著問,“我想知道,為什麽遊輪上麵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說,“我所知道的情報隻有……這一艘遊輪昨晚還有許多人。可不知為何到了今天就都失蹤了。”

“那麽,我怎樣才能回去?”她又問。

“完成短信指令。”

“短信指令……”

她拿出了一款粉色的手機,啪嗒啪嗒地戳了幾下,調出了短信界麵,將其對向我。

上麵顯示的是守秘人的短信指令。

“是這個短信嗎?”她問。

“沒錯,就是這個。”

“隻要按照短信指示的那樣,去了這個羅普島,就可以回去了嗎?”

“不,不止如此。”我說,“在抵達羅普島之後,應該還會有新的短信發過來,必須要完成所有發送過來的短信指令才能回去。”

她很失望,然後問:“會很危險嗎?”

“很危險。”我想起了過去的經曆。

“有多危險?”

有多危險?差不多就是被扔到殺人鬼遍地走的城市裏麵去摧毀邪教的儀式、或者潛入一個組成者都是狼人的美國黑手黨裏麵調查陰謀,前兩次都是這麽危險,但是這種話實在難以對眼前的由比濱結衣說出來。

不過,與其讓她掉以輕心,還不如讓她擔驚受怕,這樣反而能夠增加生還幾率。

“隨時可能會死的危險。”我對她說。

她明顯被驚嚇到了。

“如果你遇到了危險,我會保護你。”我說,“但是如果連我也自顧不暇的話,你就隻能依賴自己了。”

“這……是真的嗎?”她不安地問。

也不知道她問的是情況有沒有那麽危險還是我會不會保護她,不過這兩個問題的回答都一樣。我說:“是真的。”

……

接下來,我們回到了那個歐美女人的附近,坐到沙灘椅上等待其他人的到來。

“你們兩個是一起的?”女人問我們。

我點頭。

“你之前不是說你是一個人出門的嗎?”她又問。

“我的意思是沒跟家人在一起。”我對此早有腹稿。

“哦……”她接受了這個解釋,“那你們又是什麽關係?情侶?”

我瞥了一眼由比濱結衣,她低著頭,神遊物外的樣子。或許是在消化我們之前的對話吧,她對女人的話語沒有反應,心事重重。

“我們是同學。”我說。

“同學?”她似乎不相信。

也是,一對未成年的孤男寡女結對旅遊,而且其中一人還是疑似離家出走,怎麽想不會是純潔的同學關係。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人登上了甲板。

那是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男生,外貌清爽,留著紅色的刺蝟頭,穿著黑色的學生製服,左腕綁了一條白布。他掃視著我們,突然從口袋裏麵拿出了一款紅色的手機,作出一副看時間的樣子。

我懷疑他是幸平創真,此刻見他拿出手機,我就也拿出了自己的黑色手機。

女人正在看他,沒有注意到我的小動作。

他看向我的手機,眨了眨眼,接著向我們走了過來。

我確定了,他就是幸平創真。

“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麽了?我過來的時候一個人都沒看見啊。”他大大咧咧地說。

“我們也一樣。”女人說,“乘客們突然就消失了。”

他坐到了我們旁邊的沙灘椅上,問:“之前是你放的廣播嗎?”

“不是我。”她皺起眉頭,“放廣播的人明明說過會先來,但現在都已經來了四個人了,怎麽還沒有到?”

就如她所說,從廣播的語氣來看,那人分明是發自內心地渴望與其他人匯合,這種人怎麽可能會遲到這麽久?莫非是迷路了嗎?還是說,是出了什麽意外?

“那就隻能等了啊。”他說。

我們繼續等待了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甲板上陸陸續續地來了其他人,和我們先來的四人加在一起,總共有八個人,而廣播中的人始終沒有來。

後來的四人分別是三男一女。

真是意外,這一艘遊輪看似已經空無一人,可實際上隻要聚集起來的話還是能湊出八個人的。

“放廣播的人還沒有來嗎?”一個強壯的黑人男性問。

“那個家夥不會是在耍我們吧。”一個留著棕色長發的男人說。

這兩個人是後來的四人之二,另外兩個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和一個低頭閉目念誦聖經的老女人。

“再等一等吧。”女人說。

我們又等待了二十分鍾。

“我等不下去了。”長發男人不耐煩地說,“我們直接去廣播室找她吧。”

“你知道廣播室的位置嗎?”幸平創真問。

“我昨天有經過廣播室的門口,知道位置。”他說。

這個建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

我們一行八人離開了甲板,回到遊輪內部,沿著走廊向廣播室前進。

片刻後,我們在走廊的一處停下,來到了一扇門前。

“就是這裏了。”長發男人抓住了門把。

喀嚓、喀嚓。

他扭了兩下,沒能扭開。

“上鎖了?”黑人發出聲音。

長發男人猛地踢了一腳門板,暴躁地大吼:“給我開門!你這個死婊子!”

“喂!別太過分了!”女人對他喊。

長發男人狠狠地瞪視她,而她則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黑人走到了兩人中間,說:“交給我吧,我來撞開。”

他的肌肉十分強壯,令人聯想到重量級的拳擊手。如果是他的話,倒是可以指望一下。

長發男人看了他一眼,麵露不屑。

黑人後退了幾步,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衝刺過去,使勁全力撞擊在了門板上。整扇門頓時被向內撞開,他也跟著跌入室內,踉踉蹌蹌地進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接著,他突然愣了一下,說:“這、這是……”

“怎麽了?”

“裏麵有什麽?”

“讓我看一下……”

我們都進入了廣播室。

廣播室的麵積不大,裏麵放了一套桌椅,桌子上有一台電腦,周圍放置著一些廣播器材;而在桌椅的旁邊倒著一個中年女人,她不省人事地側躺在地,腦袋旁邊有著些許血跡。

黑人無言地看著中年女人,突然蹲了下來,試探地摸了摸她的脖頸。

“怎麽了?”長發男人問。

“她死了。”黑人說。

“什麽?”長發男人愣住了。

“她死了。”黑人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