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
薑予捧著房本看了很久, 一個字一個字地掃過,熟悉的地址熟悉的房號令他無聲啞言, 呼吸凝滯。
這套存有他和母親薑玥, 以及他所有的年少回憶的房屋其實隻是個暫時的居住地,在此定居之前,他們四處搬家漂泊。
但大概是A市東城區的花景太過美好, 這一住便再也沒有離開過。
他的家從來不是這套房子。
而是房子裏的人, 還有那些再也回不來的時光。
掌中的房本似有千斤重,薑予的視線略過“房主:裴梟白”一欄時,默默垂下了眼簾。
他試圖不去想當年二十出頭,還沒有闖**出名氣的裴梟白是以何種心情決絕地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存款,還背上了金額巨大的債務, 隻為了將這套房子買下來。
甚至如果裴梟白買下房子是為了把隔壁和自己家打通擴大成一整個平層, 薑予都會覺得好受很多。
但不是。
無論是裴梟白,還是周姨和裴叔,沒有人這麽做。
薑予捏著房本的指節驟然用力,在紙張上留下一點淺淺的折痕。
對方買下這套房子, 然後將它像一個禮品一樣好好保存起來, 等待著一個不知還會不會回來, 不知何時回來的人將它拆封。
裴梟白等到了。
可是這等待的過程是如此的漫長又艱難, 像等一場無望的春日,像等一場下不盡的暴雪。
“……周姨,謝謝。”薑予輕聲道,“謝謝您告訴我。”
他將房本紙張上的折痕撫平, 然後將它重新裝回紙袋中還給了周姨, 在那個瞬間, 薑予的心中無比的寧靜。
他想起那日他剛剛回到A市時, 在路邊拖著行李行走,連個穩定的住處都沒有,隻能去住酒店。
萬家燈火閃爍,他走在黑暗裏,看不見璀璨的星,也摸不到自己未來的路,他閉上眼無法觸摸到希望和明天,隻能看到皚皚冰原和鋪天蓋地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