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的一切都有些像朦朧的夢境。
寧倦一動不動地坐在大雪中,抱著那具燒得麵目模糊的焦屍,直到鄭垚派人加急找來了棺木,也不願鬆開。
大片大片晶瑩的雪花紛紛落落,周遭的風冷得刮骨,天寒地凍的,即使侍衛撐著傘,再這麽坐下去,怎麽受得住!
鄭垚心裏不是滋味,這段時日,他見陛下與陸大人之間種種,隻覺得陛下對陸大人,或許就是純粹的、因本能的占有欲而滋生的幾分感情,畢竟陸大人那張臉,的確是堪稱絕色。
現在看來,這份感情恐怕沒那麽膚淺。
他咬咬牙,大著膽子彎下腰:“陛下,恕微臣得罪。”
話罷,就想掰開寧倦抱著屍身的手。
寧倦陷在自己的意識之中,對外界不聞不問,直到鄭垚伸過了手,他才有了反應,以為鄭垚是來搶陸清則走的,猝然暴怒,眼底閃爍著寒銳冷光:“讓開!不許碰他!”
他的反應好似隻是下意識的,年輕俊美的麵孔上浮著的依舊是幾絲絕望沉默的茫然。
鄭垚砰地跪到地上,哀求道:“陛下,再在這兒待下去,陸大人也會凍僵了。”
這句話將寧倦所剩不多的幾絲理智喚醒了。
老師身子不好,怕冷又怕熱的,夏日裏嫌棄他身上太熱,不喜歡他湊太近,冬日裏手足又冷冰冰的,燒著地龍也睡不好,睡到半夜足底仍是冷的,這時候就又不嫌棄他了,像隻驕矜的貓兒,願意躺在他身邊,汲取一點熱意。
寧倦的嘴角彎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又是喉間發哽的巨大悲慟,像是有什麽堵在了喉間,吞咽不得。
懷雪怕冷。
寧倦僵硬地抱起焦屍起身,呼吸輕促,小心翼翼地將他放進棺槨中,一眨不眨地注視了那道熟悉的輪廓許久,才沙啞地吩咐:“回京。”
從京城奔行而來,花了一整夜,扶棺回京,卻花了整整兩日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