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珩看向不远处人群中的江初,那人依旧看台上,仿佛身在事外。
“死蛇妖,咱们被开除了。”黄发年本是想来书院凑热闹,不小心遇到一个同类。
“哼,若被开除,我整死你!”
黄发年轻哼一声。
每个人都在等着院长讲完话后,那二人去找院长的情形。
绿林书院,不招品行不端之人,不招违背世俗伦常之人。
所有人都想看热闹,患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很少见,他们想瞅一瞅。
之后,两妖被一个人类训话了。
一个书斋,名叫竹子书斋,布满书香之气,院长坐在桌前,品着茶,训着话。
“你们二人怎么回事?”院长不信难得遇到的断袖之人会被自己碰到。
“回院长的话,方才这位黄兄突然摔倒,我出于好意,扶住了他,没想到出现这个场景。”白轻珩懊恼的回答。
接着黄发年道:“我不是断袖,白兄才是……”
白轻珩又道:“黄兄真会说笑,连白某都不知自己是断袖,黄兄怎会知晓?”
一时间,两妖又开始剑拔弩张。
院长见这二人,不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吩咐几句就把二人赶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游历人间百年,从未见过你。”黄发年道。
“白轻珩,你叫黄发年,我知道了。”
白轻珩说完,摆摆手,又道:“我来这里为了学习!别打扰我!”
黄发年瘪嘴,学习什么,不如玩一圈。
“白轻珩,千万别学,学几百年会成书呆子!”
“你来书院为了玩?你在玩闹吗?”白轻珩抱胸,冷哼一声。
黄发年点头,“这是自然,玩一年就到新鲜的地方!人界就是好玩!”
白轻珩自觉无语,让他少找自己玩。
“我要努力读书,通过这的考试,做官,然后往上爬!统治人界!”
黄发年:“……”
黄发年:“你果然有志向,我很佩服。”
“既然如此,不要打扰我的志向!”
说完,白轻珩走了。
学堂之上,先生已经到了,看到白轻珩,吃了惊道:“你是白轻珩?四十岁?”
白轻珩点头。
他已经二百多岁了,四十岁已经算年轻人了,眼前人为何都如此惊讶。
“先生,我猜白兄定是谎报年纪了,他这模样不可能是学堂最老的学生!”
又年轻又俊,只是可惜是断袖,不过对于断袖这种怪癖,在书院里比较吃香,毕竟这里都是年轻男子。
说话的人不由得多看了白轻珩一眼。
“没啊,我真的四十岁了。”
“……”
江初是他们这个学堂最年轻的学生,坐在第一排靠窗,而白轻珩因为年纪最大,被掌事安排在了第一排中间,为了让这个老同学听清先生的授课内容。
这节课只是为今后的课做预热,先生为他们讲了个小故事。
这节课江初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做个笔记,而白轻珩只知道看着这人俊美的侧脸。
“白同学,窗外有何吸引着你呢?”
先生走到白轻珩身旁,书籍拍了下他的桌子,皮笑肉不笑。
白轻珩站起身,指着江初那个方向:“风景好看。”
先生脸色微沉,这人居然还回复了!
“方才,我讲的什么,你复述一遍。”
“你讲的《西厢记》,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
先生脸色一变,“虽说是个小故事,但还是得认真听才是。”
白轻珩点头,再侧头见江初,他居然难得主动看了白轻珩一眼,随后转过头去。
白轻珩对他露出一个自认为标准的笑脸。
课后,白轻珩又跟在江初身后,“江初,上了一节课你饿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好有缘。”
“……”
“白同学,为何我去哪里你都要跟着我?”江初忍无可忍,转身冷然道。
“我到书斋去看书!”说着,指着边上的书斋。
“好,再见。”说完,江初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白轻珩挠头,如今的江初不喜欢他怎么办,自己来这里就是来跟他做伴的,当今之计,留给江初好印象,在他需要时伸出援助之手。
可他偷偷跟了江初那样久,他都没有任何需求。
如同一个全能人一样。
夜里,白轻珩躺在**,江初躺在另一边,两人中间隔着几捆书籍,“江初,你饿了吗?”
这是万能的话术。
“……”
“江初,今日你到哪个书斋看书了?”
“……”
“江初,明日射艺,准备好了吗?”
“……”
“江初,明日你会饿吗?”
终于,叫这个名字的男人忍无可忍,沉声道:“闭嘴!”
说完,翻过身去。
白轻珩无奈,看着窗外的月亮,看来让江初喜欢他任重而道远。
不过,为了实现上一世小江的话,白轻珩选择更加努力。
翌日,居然下起了雨,户外的射艺换成了户内的普遍文化。
普通文化便是儒学文化。
今日的先生比昨日的老一些,花白胡子修长。
老先生听闻江初是院长公子,格外照料他,一堂课叫了他不下五次,每次江初都能回答,惹得老先生花白胡须翘了起来。
白轻珩最喜欢在他起身回答问题后光明正大的看他,如同一个痴男一般。
久而久之,堂上众人都发现了这个秘密,在堂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白轻珩喜欢看江公子,肯定是迷上了江公子这类的话。
白轻珩不知道,只知道跟着江初,走哪偷偷跟在哪。
如同跟踪狂一般。
“白轻珩,听闻你日日跟在江公子身后,如同跟屁虫一般。”几日不见的黄发年,在二人见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白轻珩立刻捂住鼻子,道:“黄兄,你下次见我时可否赏脸洗个澡,换个衣裳?”
黄发年立刻凑上前道:“就你事情多,和我一块住的公子都没话说,你这个死蛇妖鼻子就这样灵?”
“没办法,法力高强,比起人类肯定能闻到你的味道。”
黄发年对于白轻珩的怪癖选择不做回复,接着道:“你喜欢跟着人家公子?看人家相貌好?想做成人皮面具放在自己脸上?”
黄发年是不信一条冷血动物能够喜欢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想什么呢?”他怎么会那么残忍做那个?
而这边的随从为江初带来了家里母亲做的吃食,“公子,我听说了一件事,你可别气啊!”
江初接过食盒道:“你说。”
“和你一起住的那个白轻珩,他总是偷看你,你知道吗?”
只要想到这个画面,随从的身子便会起鸡皮疙瘩,虽然白轻珩相貌好,可他偏偏不走正途,喜欢男人,还是自家公子,这让他受不了!
“我去跟掌事说,让他给你单独的房间住。”
江初摆手:“不用了。”
江初这人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麻烦别人,做事情很让老爷夫人放心,随从也不说什么了。
晚上,二人回到房间,江初开门见山:“下次不要再看我了。”
白轻珩拿盆子的手一顿,将盆子放在桌上,走到他身旁,道:“为什么啊!”
江初也愣了,什么为什么?还需要说为什么。
“不许看我,认真听讲。”
“你如此俊俏,居然不让人看吗?”白轻珩一脸正经的说着让人脸红的话,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戏谑,全是认真。
“你……”
听完这话,江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居然跑出了房间。
房间内,白轻珩终于失落了。
他甚至不知说完这话,江初为何跑出房间,肯定是嫌弃他了。
他头疼了。
也不敢去找江初,怕这个人又逃跑。
如此艰难的他该怎么办?
江初一夜未归,白轻珩一夜未睡。
不过,他是蛇王,蛇王怎么会长黑眼圈,怎么会犯困呢!
到了学堂,江初早早坐在那,难得白轻珩老实的坐在座位上,没有东张西望,只看着台上的老先生。
就连江初起身回答问题时,白轻珩都没有扭头。
课后,一群学生开始交流课上所学之事,老先生赞赏的点头,称赞他们是自己带的最好的一届学生。
“我觉得你们看错了,白同学应该在看窗外啊,你看窗外风景多美啊!”
“我发现也是,你看他每次都看窗外,碰巧江公子在那,加之和黄同学发生肢体冲突,我们肯定以为他是断袖了!”
“其实,我觉得断袖也好,喜欢本公子也不错啊!”一位大少爷开口。
白轻珩很高,他可以小鸟依人。
“想的美!”
江初和白轻珩这两人,夜里回到房间一言不发,一人睡一边,第二日醒来抱盆去洗漱,见到对方如同见到空气一样,匆匆离开。
别看白轻珩面上很有风度,遇到了如同呼吸着江初空气,心里慌乱的很。
江初讨厌他了,他居然让人讨厌了,长了这么大让人讨厌了,他很难过。
可他不知江初何时消气。
射艺课终于来了,先生是打仗时落下残缺的将军,胸口少了根肋骨,到了这边教学生射击。
白轻珩很高站在了最后一排,这次他可以正大光明看着眼前江初的背影,先生教授射击的要领没有听到。
首先,将军做了个示范,居然正中红心,接着便让这些学生一个一个练习。
有些学生靶子都没有打中,有的打中靶子边,有的学生学过这些,距离红心还差一些,江初呢,没碰过弓箭,最终打中了靶子边,距离红心还差一截。
白轻珩看着他的成绩,第一次便会如此,实属不错,可那人总归不高兴。
白轻珩直接拉着弓箭,他知道自己成绩,闭着眼睛都可以正中红心。
果然,正中红心。
先生赶快走来询问白轻珩的年纪,有意培养他成为战场上的小兵,将来成为个将军。
白轻珩道:“回先生的话,四十岁。”
先生无语极了,看着样子顶多二十岁,年轻人就是喜欢调侃他这种老年人。
黄发年从另一个靶场走了过来,“不错,白轻珩。”
白轻珩回复:“你也不错。”
说着,二人商量课后到书院外的酒店吃饭。
当黄发年提出后,白轻珩立刻答应了。
因为他从进入这个书院,日日跟着江初,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不,课后,两人并排着走出了靶场。
而后面八卦的学生又开始了八卦。
“你看,他们二人一样高,这样才是相配!”有人道。
“配什么?你看那个黄发年的一头黄头发,一看就是小时候缺少营养,家里穷,哪里配的上白轻珩!”
“进书院的不是名门望族,便是家里有矿的,怎么可能营养不良?”
“不过还是我和白同学最相配!”
“做梦吧,白同学都不认识你。”
“……”
先生叫住了默默跟在学生讨论后的江初:“江同学,你第一次学射击便如此成绩,之后会更加好的。”
江初低下头,脸上表情未变,回复:“谢先生。”
白轻珩好不容易来到酒楼,书院日日粗茶淡饭可让他难受了。
“话说你何时离开书院,我和你比较投缘,我们一块游历啊!”黄发年发出邀请,喂了自己一块肉,又喝了一口汤。
白轻珩摇头:“上完这一年学吧,我不打算游历,我是有家之人!”
黄发年微惊:“有家了,她还放心你出来玩?万一被美女妖迷走,可就有得受了!”
白轻珩见他理解错了,赶忙道:“自然不是那种家了,我没娶亲,家就是住的家,我不游历的。你可以去我那,那里比较适合修炼!”
“何处?”
“谈州!”
黄发年惊的连嘴里的肉片都掉了,变出一副地图,从图上一处靠北的偏僻角落找到了那个州,“谈州!你居然跑这样远的地方读书,可真是为了统治人界!”
白轻珩一本正经点头:“自然!”
猴子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白轻珩笑了一声,在嘴里塞下盘子里最后剩的两片牛肉,“算了,我再打包回去一些。就不陪你吃了,你慢慢吃。”
说完,到楼下打包了一份新的,黄发年觉得白轻珩的怪癖很严重,明明自己身上没有那样重的气味。
看向饭桌,那美味的牛肉都被那条蛇吃光了,怪不得要回去了。
“白轻珩,你结账!”黄发年大喊,那条蛇早就跑没影了。
拎着食盒的白轻珩孤单的走在街上,街上人来人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打包回去一份,明明江初不搭理他,真是自作多情。
回到房间,江初正坐在**,手里拿着一本书翻阅,他的回来并未打扰到那人看书。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随即也同江初一样坐在**。寂静的房间中,白轻珩挣扎许久,终于说话了,“江初,你吃饭了吗?”
他不想自己觉得尴尬,拿过盆子,要去洗漱。
原以为江初不会理他,空气中有一道如同苍蝇一般的声音响起了:“没有。”
耳朵尖的男人立刻将盆子放在地上,赶快将食盒呈上,“吃吧,我今日出去打包带回来的。”
给江初雪中送炭,可以让他对自己有所改观。
江初放下书看到食盒微惊:“你又出书院了?掌事不让出去的。”
“无妨,我和黄发年想出去吃东西,便出去了。”
他可是妖怪,人类的条条框框不会束缚住他的。
“是吗?”
白轻珩贴心的帮他打开食盒,一阵香气袭来,他自己都有些饿了。
“江初,我特地帮你打包回来的!”又奉上筷子。
江初摆手:“不了,我不饿,谢谢。”
“哦。”
显然,他认为江初还是讨厌他,即使两人说话了也是为了日后的相处。
白轻珩将食盒盖好,放在桌子上,从地上捡起盆子,走出房门,似察觉桌上的食盒碍眼,一并带了出去。
把食盒扔在泔水桶,便去洗漱了。
似觉得洗漱不爽,又跑到浴房泡澡,这里的浴房,一人一间,让白轻珩身心舒适了一些。
回到房间,躺在**,闭目养神。
江初没有理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主动和他说话,江初是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
他俩的气氛莫名的更加僵硬。
月底的两天假期终于来了,江初回到自己家,白轻珩去了竹叶林。
一百多年过去了,小江当初住的村落早已经不见了,转而变成了田地,而山上小江的坟,不管风吹雨打,依旧在那。
“我找到你了,你当初对我说要我跟你做伴,我记到了今日,可我总觉得你不需要我。”
那些都是江初上辈子换来的。
如今的江初有家人,家境好,根本不需要自己陪他,可他心中有着难忍的难过。
毕竟,念了那样久的人到头来不需要自己,那就好好保护他吧,即使不陪他,也要看着他。
白轻珩回来了,房间中的江初似在熟睡。
他家这样近,还回书院做什么?
白轻珩也随他躺在**,看着这人的泛红的脸颊,大胆的摸了一下。
比想象中软一些,还很热。
不由得,他想到了人类经常生的病,感染风寒发热。
他赶快到附近找了一味药材,制成药丸。
“江初,你快醒醒,你发热了!”
江初睁开眼睛,晃着身子,坐起身:“好,我去找大夫。”
白轻珩赶快将他抱住,将他在**按,“你还找何大夫,吃药!”
说着,把药丸塞在他嘴巴里,给他送了一本水,接着把他放到**,替他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