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个月已经过去,树上的叶子更黄了,秋风萧瑟,路上行人匆匆。
白可坐在窗前看着屋外枯黄的叶子发呆,脚边的小狗窝在他的脚边睡得正香。
忽然,一个温热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白可吓了一大跳,脸色忽地唰白。
“抱歉。”瞿宗鹤的手僵硬地拿开,表情带着悔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白可的情况一直在慢慢变好,只是还没好彻底。
他很容易被吓到,一个小小的响动都能吓得他浑身颤抖。
以往他都很克制地不去跟白可有身体接触,只是,今天刚下班回到家里看到他面容恬静乖巧地坐在窗前。
这副岁月静好的温馨画面,是瞿宗鹤以前曾经想过却被他自己亲手毁了的。
今天再次看到,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所以他才会蛊惑地伸出了手,却没想到把人吓得这么厉害,瞿宗鹤心里是懊悔的。
白可缓了缓,才慢半拍地摇头回答道:“没关系。”
其实不怪少爷,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的意识慢慢清醒,也记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少爷对他的照顾,虽然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帮他,不过他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感激到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他还能做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白可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
白可把自己所想的都摆在了脸上,瞿宗鹤心里闪过心疼,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沙哑着声音道。
“饿了吗,徐伯做了吃的,小可想在房间里吃还是下去吃。”
想起当初见到白可的模样,失去挚爱的感觉席卷着瞿宗鹤,令他浑身血液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冰冷。
还好还来得及,白可受的苦够多了,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原来已经是中午了吗?白可的反应慢半拍,其他的感觉也跟着迟钝许多他一点也没感觉到饿,也不太想吃东西。
“徐伯已经准备好了。”这句话就像是带着魔力,白可要拒绝的话硬生生地堵在了心头。
自从他醒过来,除了看到变化很大的胡子拉碴的少爷,第二个就是徐伯了。
才几个月不见,以前那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变得憔悴许多,头上的白头发多到让白可无法忽视。
不变的只有他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关心,要是自己不吃饭了的话,他肯定又要念叨了。
白可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那我,下去吃吧。”
“好。”
瞿宗鹤怕他觉得闷,本来想让他下去多走动走动,可惜白可除了吃饭的时候下去,几乎就不出房间。
白可起身,脚下的小狗立马跟着醒来。
小狗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营养不良的瘦小模样,因为吃得好,长得胖乎乎圆滚滚的,特别招人喜欢。
每次左离来家里为白可做完身体检查后都要狠狠地撸它一番,可惜小狗谁都不粘,就喜欢跟在白可脚边,哪怕是天天喂它饭的徐伯,也没白白可在它心里的地位高。
此时见到自己的主人起身,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停地围着他打转,短粗的尾巴摇得特别欢快。
“一边去。”瞿宗鹤沉声喝道,怕它绊倒白可。
白可却会错了意,以为少爷嫌弃自己的小狗,他停下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没有嫌弃它,我是怕它绊倒你。”瞿宗鹤不得不解释一下,醇厚如大提琴的嗓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下去吧,要不然徐伯等急了。”
白可半疑半信地看着小狗,又抬头看了一眼少爷,半疑半信地下楼。
在白可看不到的地方,瞿宗鹤用眼神警告小狗,暗自给它施压示意它安分点。
要是他不小心受伤了拿你是问。
小狗歪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一眼高大的可怕男人,哼唧一声跑上前去蹭白可的裤脚。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是喜欢主人罢了。
……
瞿宗鹤的脸立马黑了下来,周身气压低沉。
徐伯看到小可和少爷一起下来,脸上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在看到少爷黑着的脸后笑容凝固了。
怎么了,少爷是不是和小可吵架了?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徐伯还是放心不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瞿宗鹤看出了徐伯的欲言又止,他敛下神色,淡淡地对徐伯吩咐。
“开饭吧。”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一条小狗置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徐伯不知道少爷心里在想什么,听见他的话回答道。
“已经好了,小可和少爷去吃吧。”转头又对白可叮嘱:“小可要多吃点,太瘦了。”
白可本来就瘦,在医院里更是一天比一天消瘦,双颊渐渐凹下去,颧骨凸起,衬得以前那双大眼睛突兀得吓人。
可是那时他又吃不了饭只能吊着营养液,徐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后面白可能吃饭了,一回到瞿宅徐伯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给他补回来。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白可的脸上终于长了一点肉,徐伯心里感到欣慰,所以每一次白可吃饭前都会嘱咐他多吃点。
白可认真地听着徐伯的话,然后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徐伯。”
得到白可的答复,徐伯满意离开。
餐桌上,白可和瞿宗鹤面对面坐下,瞿宗鹤先给白可舀了一碗汤,放在他右手边。
“我,我自己来。”白可焦急地说道。
每次少爷吃饭的时候都要为他盛汤夹菜,白可感到特别无所适从,他太不习惯别人这么对他好了。
瞿宗鹤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又拿起一只虾,慢条斯理地剥好后放到他的碗里。
白可喏喏着嘴不说话了。
看着白可小口小口地吃着他剥的虾,瞿宗鹤心里一阵满足。
吃完饭后,白可窝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瞿宗鹤走到沙发前俯身和白可对视,眼里满是柔情:“困了就去睡。”
白可眯着眼睛摇头,现在是白天,还不能睡。
在白可的意识里,白天是不能睡觉的,要做事情。
可惜他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在瞿宗鹤问完话不到一分钟后,白可就闭上眼睛歪头睡了过去。
看着小小一团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瞿宗鹤的心涨得满满的。
他伸出手虚虚地覆在那张小脸上,宠溺几乎要溢出眼框。
在冷风萧瑟的秋天,房间里一片暖洋,瞿宗鹤还是有些不放心,找出了一条毛毯盖在白可的身上。
其时他更想直接把人抱到房间里睡着,可他也知道他的触碰会让白可惊醒,只好作罢。
白可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身上盖了一条毛毯。
手指摩挲着昂贵的毛毯,白可苦笑一声。
少爷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呢。
纵容不了解人情世故,他也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权利去接受这些好。
想着想着,白可红了眼睛。
“小可你醒了,身体难不难受,那个臭小子,竟然让你睡在沙发上,要是着凉了怎么办?”瞿母语气里满是埋怨。
这还是他那个成熟稳重的儿子吗,怎么做事一点儿也不知道轻重。
白可现在成了所有人的重点关注对象,不仅三天两头有左离过来检查身体,瞿母也是隔几天就带着昂贵的补品过来。
白可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少爷的错,是我要睡的。”
瞿母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故意做出这种事情的,现在的白可对于他来说,是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珍宝。
他舍不得。
不过该说还是得说:“你还为他说话呢,小可啊,你不要惯着他,该说就说该骂就骂,要不然他都要上天了。”
“少爷不会的。”白可认真地否认道。
他才不会上天,想起少爷那张不言苟笑的脸,白可抿了抿唇。
瞿母表情一脸嫌弃:“算了不说他了,小可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谢谢伯母,没有。”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千万要说出来,不能憋着知道吗?”
听着瞿母关心的话,白可的心暖暖的,他感受得出来,现在他们都对他很好,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谢谢,谢谢伯母。”
白可比以前客气了很多,心里大概是有距离了。
对于这个乖巧的孩子,瞿母心里是真的很喜欢,同时也很愧疚,毕竟她的儿子做出了那种事情。
现在,就只能看他儿子的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小可这么说伯母就放心了。”
她眼睛往后一扫,看到儿子下楼,表情变得严肃。
“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回照顾人,实在不行就让小可过去我们那我照顾他。”
白可不知道瞿母变脸变得那么迅速,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可能,小可我会自己照顾好。”
听着这句笃定的话,白可耳根一热。
他好像……还是会心动。
不知怎地,白可脑海里起以前他跪在别墅外的一幕,那种窒息又绝望的恐惧,像是海水般将他淹没。
白可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敢了,不敢再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