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守在了这里多久,那紧闭的门终于敞开。
陆北野的心都在颤,他哑着嗓子,“医生……”
医生叹了口气,摘下口罩,“暂时看是没事了。”
还不等陆北野松口气,那医生又接着说道,“虽然目前处于昏迷状态,可是情况也很不稳定,随时有可能需要抢救,而且……日后是植物人的风险也很大。”
陆北野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医生摇了摇头,从他身旁绕过。
他站在那里,徐卓阳被人从面前推走他也没有反应,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
如果徐卓阳没撑过去,他该怎么办……
严助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老板,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哪怕是项目赔了,公司遇到危机了都没有见他像此刻这样崩溃过。
他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犹豫着上前,“老板,魏青那边有消息了,徐先生出事那边的路段监控已经调出来了。”
陆北野闭着眼睛没有回话,严助理把手机收回来,小声道,“是徐先生把车子撞向护栏的……”
陆北野的声音有气无力,“我知道了。”
他是被扶到重症监护室外的,严助理问他是否看看,他摇摇头拒绝了。
他还怎么敢进去……
他哪有勇气面对躺在病**的他……
隔着窗户,他的眼睛紧盯着里面昏迷的徐卓阳,旁边的心电图上的波动每一下都能让他牵动他的情绪。
眼泪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滑落,他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人,心如刀绞。
他拥有的再多也不过是死物,能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徐卓阳,可是,阿阳,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他心中默默的做了好多承诺。
只要他醒来以后他再也不逼迫他做任何事,只要他醒过来他再也不说那些伤人的话,只要他醒过来他一定好好的爱他,只要他醒过来……
只要他醒过来……
诸多的幻想与回忆揉杂在一起,心中的既有酸楚又有懊悔,这一切都压的他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突然“滴”的一声将这寂静的环境打破,他触电似的猛然抬起头,那心电图上原本的起伏已经成了直线。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不…别…求你了别死…阿阳!阿阳!活着!”
医生带着人大步走进监护室,他站在门外看着那进行的抢救,泪水夺眶而出。
他有钱又能怎么样,在生死面前不过是一堆废纸,享有再多的威望又能如何,换不起躺在病**阿阳的苏醒,他只能站在门外,无论他如何痛苦如何绝望都没有一点用处。
他竟然产生了只要徐卓阳能醒过来,要他拿什么去换都行,哪怕是让他一无所有!
他多希望躺在那里命悬一线的人是他……
整整三日徐卓阳都没有睁开过眼睛,医生说虽然危险期过了,可是如果今天还没有醒过来,那就是脑死亡,再也醒不过来了……
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陆北野从进了医院以来就没离开过,公司不去过问,元亦打来的那么多电话他一个也没有接,他现在谁都不想去理会,他现在只想守在这个人身边,看着他醒来,知道他平安。
这些天他看着那张虚弱安静的脸总是会掉眼泪,从来都觉得眼泪无用的他,这次却哭了个够。
无论是在他耳边的忏悔还是承诺都不能换来那人的一丁点回应。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想都没想就按了挂断,可是那人却催命一样,一遍又一遍。
他看了一眼名字,无奈的接起了电话,“公司那边出问题了?”
黑曼巴风格装修的办公室里,男人身上穿着宝蓝色西装,他将手中的计划书放下,回道,“没有。”
孟川伸着懒腰,乏味的说道,“徐卓阳还没醒啊?”
陆北野看了一眼双眸紧闭的人,叹了口气,“快了。”
孟川眉头上挑,嘲弄的说道,“上一次给你打电话你也是这么说的,今天还没醒,估计是够呛了吧,要我看啊,你还不如随便找个看护留那。”
陆北野身侧的手握紧紧握起,关节咯吱响,“这种话不好听,我不希望从你的嘴里听见第二次。”
另一边似乎很诧异,“咦?你对待自己的情人不是从来不重视的吗?这个徐卓阳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他那张脸特别让你爱惜啊?那个什么元亦不是回国了吗?”
陆北野拂过徐卓阳的脸,眼神变得有些忧伤,“我们之间的事你就别再问了,如果公司没什么事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孟川爆吼,“我艹!我给你白干活都不要工资,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回头请你吃路边摊,挂了。”
“我就值一顿路边摊!你个周扒皮!”
陆北野挂了电话,他看着躺在病**的徐卓阳,心中已经有些着急。
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眼,柔声道,“阿阳,你不能在睡了,你在睡下去,以后就没有机会再站在舞台上了。”
“其实,我那天说的话都是气你的,你在我心里怎么可能会不堪,你在荧幕上光芒万丈的样子最令我着迷。”
“阿阳,你醒来好不好?睁眼看看吧,就当哥求你了……”
他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前,眼眸渐渐湿润。
仍然没有反应,已经下午了,今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如果再不醒,以后……
他想都不敢想。
病房外,魏青想敲门却被身旁的严朗拦下了。
“别进去了,老板的情绪明显不对劲,这点破事就别让他烦心了。”
魏青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那个姓孙的竟然敢埋怨陆总,要不是他自己色胆包天想要对徐先生做什么哪会出这事儿?徐先生现在生死未卜,他就骨折条腿就跟要死似的,还要求赔偿,赔他奶奶个灯笼!”
严朗无奈的摇摇头。
几个兄弟里就魏青最看中徐卓阳,那日看到知道姓孙的男人打算对徐卓阳做什么时都要气死了,几乎把人家族谱问候一遍。
两人正在这商量着,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陆北野的眼中充斥着血丝,浑身都透着股颓废的气息,他看着门口的两人,问道,“怎么了?”
魏青将事汇报一遍,陆北野面不改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伸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取出眼镜布仔细擦拭着上面的镜片,他嗤笑一声,阴狠的说道,“赔偿?把我的人弄成这样我还没来及去找他算账,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往枪口上撞了。”
眉眼中的戾气让严朗都为之一震,那个男人的下场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有多惨了……
陆北野请叹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怎么办你们自己看着安排,顺便买点礼物备着,等阿阳醒了之后,我亲自去好好“慰问”一下孙总。”
最后一句话咬字很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严朗看着面前那个面上带笑的男人突然感觉寒毛都竖了起来,陆北野已经重新把眼睛戴上,所有的戾气都被那斯文的眼镜挡在后面,留下的只剩那虚伪笑容,眼中是暴风雨前那压抑的宁静,你永远也摸不清他真正的想法。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眼镜没有度数,不过是一副平光镜而已,是他用来遮掩暴戾一面的假象而已……
那些张牙舞爪放着狠话的人其实并不可怕,而永远都带着虚伪的面具,不能洞穿内心?让人窥伺其真正情绪的人,才是真正的恐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严朗抿了抿唇,犹豫着说道,“老板,还有一件事,那天徐先生出车祸被路人认出来后发到网上,可是后面又被人压下来了。”
陆北野眉头微皱,“公司做的?”
“问过蓝琳了,她说不是。”
陆北野点点头,“我知道了。”
严朗带着魏青离开了,陆北野关上门,重新坐回床边,看着徐卓阳那张毫无声息的脸,身心都疲惫不堪。
“阿阳,别在睡了,快点睁开眼睛吧,醒了之后要怎么报复我,我都认了……”
——
司炎看着手中的平板,上面的视频正是徐卓阳出事的那段路的监控录像,他看着视频中模糊不清的男人正手不干净触碰徐卓阳,他的眉头紧锁,俨然怒意升腾。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阴冷。
如果徐卓阳在场,一定会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和记忆中的少年差距甚远,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正满眼冷意,身上穿着绅士的白色衬衫,勾勒出那紧实有力的身材,下身一件黑色西裤衬得双腿笔直,哪还有半分稚嫩。
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气势却完成变了,褪去那曾经青涩少年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上流人士的沉稳与优雅。
书房外的人敲了敲门,司炎关了手上的平板,“进来。”
门外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开门进屋,他微低着头,“少爷,老爷很反对您进娱乐圈拍戏的事,老爷希望您就此打住,孰轻孰重,您要分得清。”
虽然态度恭恭敬敬,可是他的语气却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