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轶狞笑着,魏青看到陆北野逐渐苍白的脸色,想要捂住他的嘴,可是陆北野却晈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让他说。”
张轶一把甩开魏青的束缚,一手捂着胸口,脸上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们刚才打我的那几下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无关痛痒,你知道那铁棍顶端为什么有缺口,而且那么锋利吗?为的就是能直接用铁棍插进血肉里!狠狠地转几下,能让人痛不欲生!”
“取骨髓的时候没有用任何的麻醉,直接让黑市的医生就地进行,取完之后他就跟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那模样可真是可怜,可他越是这样,我们越兴奋,他的那双腿不知道有多少个窟窿,都是用铁棍硬生生扎出来的!”
“你以为那匕首是用来捅人的吗?其实是为了把他的手戳穿,钉在地上让他无法动弹!你知道脚踝被生生踩断的滋味吗?你知道被踹到脏腑破裂的感觉吗?你听过他的惨叫声吗?你知道吗?这样的生活,整整过了半个月,从他失踪的那天起,就一直在进行着啊丨”
陆北野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抵在车身上,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眼中猩红一片,如同失控的野兽,他另一只垂着的手在不断颤抖。
张轶的嘴角流着血,看着这样阴森恐怖的陆北野,心中没有一丝畏惧,反正都是要死了,让他嘴上痛快痛快,看看这个男人痛苦的模样又有何不可?
他笑道,“他是被你亲手推出来的,即便这样都不曾怨恨你,每次深夜的时候我都能听到他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叫着你的名字,声音虚弱的跟要死了一样的叫着:哥,我想你了,带我走吧,我求你了。”
“那时候他口中的哥在做什么呢?是在搂着住院的元亦心疼,还是在跟别的情人暖昧?反正他直到最后都没能等到他的哥去救他呢!”
“他被带走的那天啊,浑身是血,听说到了那里还在叫着你的名字呢,可是现在怕是已经被那堆老外玩死了吧,你要是去的早可能还能收个尸块什么的,如果去的晚了,怕是尸体都被处理干净了呢。”
“陆北野,你落得今天这样,全都是咎由自取!你活该!”
“你就该孤身一人一辈子!”
魏青见此刻的陆北野,心惊不已,而张轶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陆北野似乎真的下了要活活掐死他的心。
真的要出人命,魏青紧忙劝道,“先生,现在不是跟这种渣子较劲的时候,徐先生的下落已经清楚,现在尽快出国才是正事!”
陆北野抡起拳头,对着张轶的脑袋狠狠地打了好几拳,听着脑袋狠狠地装在车门上的声音,“砰砰”巨响,让人心惊肉跳。
不知道已经第几下,张轶已经满脸是血,晕过去不省人事他才松开手,张轶的身体顺着车身直挺挺滑落到地上,陆北野拿着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沾上血的手指,随后将帕子狠狠地扔在了张轶的脸上,冷声道,“看住了。”
“曰”
疋。
陆北野上了车,严朗一刻也不敢耽误,直奔机场。
他早就已经派人去想办法查那家娱乐会所,如今的情况更是刻不容缓。
将近四个小时才到机场,陆北野还不等下车,那边派去查这事得人便已经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有些犹豫,“老板,徐先生确实曾经在那家娱乐会所......”
陆北野顿时焦急问道,“什么叫曾经?现在在哪?是已经要回国了还是送去医院了?”
另一头的声音弱了下去,“属下和那家老板有点交情,他说,在H国买来的那个徐姓的明星,内伤很重,这家会所主打的是性/虐,所以徐先生......来到的第二天就死了......”
陆北野手中的手机脱手而出,掉在座椅上,他的手都在发抖,他试图把电话捡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是无用功,手指没有半点力气,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呼吸困难,心脏疼的几乎没有知觉。
死了?
谁死了?
阿阳?不可能,阿阳不会死......他不会死......
电话仍在继续响着,“我看过照片,上面的人是徐先生没错,他们把尸体扔进附近的河里了,到现在也不过十个小时左右,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捞,相信很快就能打捞上来尸......。”
严朗不等那边话说完就一把挂断了电话,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陆北野的脸色,顿时怔愣在那里。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此刻竟然一脸茫然,眼神都呆滞了,完全被这个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报告给震傻了,根本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严朗只能听见他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手指关节被捏的“咯咯”做响的声音。
突然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他在骗我,他的报告不实,他跟张轶联起来骗我。”
陆北野的面色冷凝,眼神阴翳,恶狠狠的说道,“等我找到了他,我要把这几个联合起来骗我的人通通扔海里去!”
严朗沉默不语,他望着身旁如同疯魔了一样,几乎可以说是有些神经质,不断自言自语的陆北野,小声说道,“先生,我们回去吧。”
“回去?去哪?M国还没去!他还在那里躲我!我怎么能回去!”
他痛苦的抱住头,急促的说着,“我得快点赶过去,跟他说对不起,跟他道歉,把他接回家!对,接回家,然后我们去领证,去结婚,然后把他藏起来,再也不让他有逃离我的机会,我要好好对他,好好爱他。”
“得先把人找回来!就现在!快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吼起来,其中夹杂着哽咽。
严朗紧紧握着方向盘,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这样的陆北野是他从没见过的,如此崩溃,像是失去了全部。
他不敢接受现实,却又欺骗不过自己。
他哪敢让陆北野去M国,去了干嘛?去了看他们捞尸体吗?看到尸体的那一刻他会做什么?是不是随着一起去的心都会有?
他不顾陆北野的话,一脚踩下油门,把车子往回去的方向幵。
陆北野缓缓抬起头,看着幵往的方向,怒吼道,“我让你往机场开!你回去做什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严朗抿了抿唇,劝道,“已无意义,相信过几个小时就会有结果了,不如回家去等消息吧。”
陆北野的眼睛都红了,“什么叫有结果?!他在躲我!他躲在哪个角落躲我!他怎么可能死!他那么惜命怎么会死,我得去找他,得把他带回来!”
他现在脑海里只盘旋着一句话,他不可能死!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想象那个人毫无声息的被人扔到河里,身体任鱼儿啃食的画面。
他那么好,那么温柔,他无论如何也应该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存在,怎么能落得如此下场!
他手上带着他们的对戒,他们如今应该是相依偎在一起,共同想着婚礼如何设计,未来如何规划才对!怎么可能天人永隔!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人,却是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自己......
如果他早些察觉自己的心意,早些明确自己的态度,他们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结果?他越走越远,而徐卓阳就站在原地等他,等他回头,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他却不见了,而且是以天人永隔的方式。
如果他能对当年的事好好查一查,如果他能拒绝掉元亦,如果他能一心一意的和他过日子,如果他能信他的话,及时阻止......如果他能在那天听到元亦的话之后不抱着让他去最后一次替自己偿还恩情的心思的
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严朗没有因为他的话就改变路线,而是轻声说道,“先生,接受现实吧,您无论如何欺骗自己,结局都已经定下了,不是吗?如今要做的,不应该是为徐先生做一些补偿,慰藉亡灵吗?徐先生应该,有珍视的人吧?”
一番话看似温柔,却如同一把利斧,劈碎了陆北野心中的所有幻想,无疑是在告诉他,人已经死了,他再怎么疯言疯语也没有用,不如去做些实际的,让死去的人好受,让自己心里好受。
陆北野不再吭声,他安静下来,别过头去看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装饰喜庆的店铺。
快过年了啊。
眼前不知不觉的浮现出两个人曾经在除夕夜,电视里播放着春晚小品,阿阳在一旁包着饺子,自己觉得好奇便也跟着包饺子,而阿阳就耐心的教他,两人弄了一脸的面粉,但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过年的快乐,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人趴在阳台,看着外面绚烂的烟花,阿阳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你什么时候娶我啊?我都快等不及自己去买婚戒了。”
那双冷漠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泪水,他的手在不断颤抖,心脏如同被人狠狠捏住一样,连带着呼吸都在痛。
阿阳想要的从来就不多,他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而已。
他没感受过爱,而自己的出现,一星半点的施舍就成了他唯一感受过的温暖,如同冬夜里即将冻死的孩子看到了一根渺小的火柴一样,拼尽全力也想要去维护那小小的火光,最终却只是昙花一现,如同自己只对他忠诚的那一年,随后无数次的背叛一样......
回了家,陆北野下车的时候腿都在发抖,几次踉跄,险些摔倒,严朗想要去扶,却被陆北野挥手拒绝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静一静。
“先生,元亦和张轶怎么办?”严朗问道。
陆北野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先从张轶的嘴里问出来当时对阿阳动手的都有几个,一个个的都给我找来,让他们团聚。”
就是挫骨扬灰他都不解恨!
严朗不敢再多说,默默的看着他进了大门。
王管家早就准备好了饭菜,陆北野看了几眼,没有说话,绕过桌子奔着冰箱走去,只见陆北野将冰箱里,徐卓阳包的冻饺子取出来,小心翼翼的只拿了几个,随后像宝贝一样盖好了盒子,随后亲自烧水煮起了饺子。
王管家看着锅里的五六个饺子,问道,“少爷,只有这几个吃得饱吗?不如在煮一些吧。”
陆北野苦笑一声,“这可是他包的,就那么点,吃完了就没了。”
他还想留着吃一辈子呢。
可是,这又怎么够呢?
王管家对这一切并不知道,他以为只是徐卓阳和他闹了别扭,随口回道,“怎么会呢,等夫人回来了,少爷想吃多少顿都行啊,可别饿坏了身体。”
陆北野煮饺子的手一顿,迟疑了一会,小声道,“他回不来了。”
“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没有哄不好的,过几天夫人就消气回来了。”
消气回来吗?如果能让他回来,自己就是让他捅几刀他都乐意。
陆北野没再说话,他盯着锅里的饺子,眼前浮现的都是那天他最后见徐卓阳时候,徐卓阳如同遗言一样的话。
他早就知道会面临什么,可是自己却毫不犹豫的推他进火坑,他给他留的最后的印象,是不是也是为了元亦可以不顾一切的恶心嘴脸?
他盲目的把那积压十几年的感情随意的投放在一个垃圾身上,而他从小喜欢到大的人,本该被自己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的人却被随意践踏,甚至因为自己而没了性命,天下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吗?
他无时无刻不在悔恨,甚至想着,陪他一起走了......
他将锅中的饺子捞起,一言不发的往酒窖走去,把门反锁,谁也不想理。
王管家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时小情绪而已,可是一整晚过去了,陆北野没有出来,早餐做好了,端到门口,里面的人也没有回应,中午依旧一样,直到傍晚他也没有出来,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一天一夜。
王管家敲了好久的门,里面的人也没有反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拿着备用钥匙将门打开,顿时就被里面的景象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