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经是下午。
阳光透过不大的玻璃窗斜洒进来,正好落在江辰奕的小**,身上多出个厚被子,和天空一样蔚蓝的颜色,很显然是徐阳的杰作。
徐阳喜欢天蓝色,对天空很是向往,曾无数次说梦见过在蓝天下自由翱翔超爽的感觉,而且超真实。
在天空下翱翔会是什么感觉呢?是人死后灵魂出窍的感觉吗?江辰奕如此想。
窗前有张简陋的桌子,上面零零散散放着男士用品,被滩开的阳光染上星茫,乱,又莫名透着一股暖流。
这些小屁孩也没个收拾,连牙膏都胡乱放,经常会有人用错,这是江辰奕所不能接受的。
不过挺闹腾的。
人一旦处在闹腾的环境,总是会忘掉本来的忧伤,多出许多快乐。
大嘴又在给头顶的小李吹嘘泡妞技巧,尽管他到现在一个妞都未泡到。
对面床的小张一醒来就是打吃鸡游戏,嘴里骂着猪队友。靠门边上下铺的两个小伙又在争执穿错了袜子。
一个小小的房间挤着6个男生,准确来说是男生和男人混在一起组成的复杂体系。
有一秒钟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个时候的江辰奕是快乐的。
没有任霄琰,没有被压后的罪恶感,没有披着死gay这身皮走到哪里都被人唾弃或者奇奇怪怪的眼神。
这是老天爷在给自己从来过的机会吗?
那么任霄琰,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大嘴见他醒了,翻身跳下来,弄得整个床一震,下铺的小张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嘴上却嚷:“大嘴,你能不能走正常路线,你这一跳,我这游戏里都在地震!”
大嘴没好气白他一眼:“得了吧,我是在提醒你上班快迟到了!”
小张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条大腿,大嘴瞬间被横,差点摔倒,小张一边玩游戏一边笑:“我也是在提醒你,走路要小心哦!”
大嘴瞬间暴怒,抢掉他手机俩人扭打在一块。
江辰奕并不打算插手,微笑着听他俩闹腾,将一条胳膊枕头下,阖上眼打算在睡一小会。
徐阳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江辰奕,你醒没?”
“……呃。”
江辰奕含糊答一声,却听见徐阳传来一声惨叫,忙起身去看,原来是门边上下铺的两小伙因为一双袜子引发战火,上铺的小伙扔下一堆袜子,粗矿的男声在空气中炸裂开来:“给你,老子全部袜子都给你!”
突然进来的徐阳分分钟钟遭殃,被扔了一脸袜子,估计都是没洗的,熏得他当场就跳起来。
江辰奕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急忙爬起来刷牙洗脸,飞快收拾完自己,拉起徐阳逃离现场。
大嘴停下和小张厮杀,扭头问:“喂,今天不灌药了?”
“不要了,我自己来……”摔门而去的声音。
宿舍剩下的男生纷纷朝大嘴投去诡异的目光:“灌药???”
大嘴贼兮兮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对,灌药!”
“老实交代,什么情况?”一群男生疯按过去。
大嘴杀猪般惨叫传出去老远:“各位大侠饶命,我交待……”
……
外面的阳光很暖。
暖得如同徐阳的眼睛。
第一场雪融化得差不多了,只有浅浅薄薄的白残留在路边,人行道上枯去梧桐的枝头,一些商铺的广告牌上,像任霄琰残留在江辰奕心目中的位置。
天空太蓝,未来几天应该是晴天吧?
一定要是晴天呀。
可是空气好冷啊。
如此灿烂的阳光,都驱不走冰冷的寒吗?
是不是因为雪落那晚,寒刺了骨,所以拔不出来了?
这北方的城市,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就像重遇后的任霄琰,他也变得好陌生。
江辰奕大口大口呼吸,并肩和徐阳走在人行道上,希望自己能融入这个陌生的城市,而不是显得像个傻.逼一样格格不入。
“喂,我说,那种宿舍你住着还好吧?”徐阳一笑起来,眼睛里总是有星子。
“……呃,”
江辰奕拍掉头顶梧桐枝丫不小心掉落在肩上的雪团,“还行吧。”
“要不搬去我家住吧?”徐阳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啊?”
江辰奕一惊,停下脚步朝他看过去。
徐阳的眼睛弯成了小小月牙:“我是认真的,我自己买的房子,很小,三室一厅,就我和奶奶住,刚好还有一间空屋子,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搬过来。”
三室一厅,有奶奶的小屋子,让人忍不住生出对家的向往。
又有些错愕,交织成迷茫的眼神,“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可是要收租的!”
“收……租?”
“对呀,一个月300行不行?”
“3……300……?”
300还不够任霄琰别墅一个月的物业费……
徐阳眼睛瞪得比江辰奕还大,“怎么?嫌贵啊?要不200吧?”
“不是……徐阳……”
江辰奕垂下眸睫,咬了咬唇:“你对我,……太好了。我还……欠着你钱呢。”
徐阳一把勾住他单薄的肩:“嘿嘿,就是想着你欠我钱,怕你跑了,所以才想办法圈着你呀!”
突然就有些温热浮上了脸颊,类似的话,任霄琰也是说过,在他们初识类似于美好的岁月里。
可惜,语似人非,换了角色的戏,总是会忆起与原主初次品尝那种青涩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许多人忘不了初恋的原因吧。
见江辰奕半天不说话,徐阳有些着急:“我,我开玩笑的,那点钱,你可以慢慢还的,就算不还都可……”
“徐阳,”
伸手捂住因为紧张不停翕动温热微厚的唇,“我搬过去。”
“真的!”
徐阳眼睛里蓦地腾起小火苗,亮闪闪的,亢奋地捏下拳头,“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每天一个人上下班了!奶奶做的菜也不用我一个人吃光了!”
“啊?你奶奶做的菜很难吃吗?”
“不是啊,很好吃的,可是她每次都有做很多,我都快撑死了!”
“那怎么不见你撑成肥猪?”
“操,你哥我天生自带变帅神力,就算每天撑破肚皮都不会成肥猪!”
“你就吹吧你……”
斜阳拉长两人黑黝黝的地影,浅浅掠过残留雪的白。
或许把故事交给合适的人保管,也未必不是一种圆满。
任霄琰,我会忘掉你的,对吧?
可为何,你就像这寒冽的空气一般,蔓延得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