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离不敢作声,只一个劲摇头。
禹王爷收眸朝他凑近,目光模棱两可,就这么在马背上,紧盯他不放,也未作声。
钱一通耳力甚好,远远听得马嘶声,冲破人群往这边赶来,见到两人在马背上对望,那叫一副狼才虎貌情至深处意绵绵,眼送秋波人全忘的画面,气炸。
踩了位过路书生模样少年的肩,飞身过去,空中一抹道法,直接将那禹王爷打翻下马,自己上。
花离顿觉眼前一花,劲风刮疼面,带走人影,又落下人影,变戏法一般,入得眼帘的人却不是方才那人。
“好你个花二毛,我才离开一会,你就同他勾搭上了?”他怒眉瞪向他,同样在马背上。
马儿扬起脖子嘶嘶,似有不满,被钱一通扯住缰。
“你……”
如果说面对禹王爷花离有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那么面对钱一通,他的错觉却是害怕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曾似相悉。
也是这丝缥缈的错觉,让他对他在害怕之余,又有了可以对他肆意妄为的念头,是不是他也有相同的感觉,所以才会亲他,才会胡闹一般想要上了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危险,我们不应该被一点恍惚的杂念左右,不然要乱,终会害了彼此。
想罢甩手就给他一耳光:“什么叫勾搭上了?”
“你还敢打我?”
钱一通可不像他那般去思考那么多,他只会根着自己的心向走,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想要的人,他想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余生,打包带走,仅此而已。
“打你咋啦?我不就欠你一颗丹吗?我找到毛毛还给你便是,你至于这样吗?”
他和他在别人的马背上僵持,禹王爷被唐微儿的飘带救住,都是外貌同气质超凡脱俗的几个人,自然引得大波人群围观。
禹王爷并没生气,而是在旁观望,他想看看他两的关系,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步。
“欠我一颗丹?你只是欠我一颗丹吗?”
你欠我的,是一颗心呀。
钱一通冷笑,从怀中摸出那坛有药的桃花债:“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花离刹时怔,他没曾想那句戏言他会当真,他更不想他还把这坛酒带在身上。
“怎么?无话可说了?要我大声讲出来吗?让大家都知道你当时说的什么吗?”
他挑了他下巴,目光炙热。
“哟喂!有情况,有情况!”
周围的人群在起哄。
花离听得耳赤心跳,突的桃花起,一把拍开他的手:“神经病,我懒得理你。”
翻身就想下马,周围的人又起哄:“哇,他头顶会长桃花!”
这下更尴尬,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钱一通微微一笑,喃喃道:“走,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咱俩好好算笔帐。”
才讲完,长斥,抽了马,双腿一紧。
马儿吃痛,歪头啾啾叫,抬起四只蹄子嘚嘚地破开人群,朝长街尽头跑去。
这让在场的人猝不及防,禹王爷怒了,飞起身去追:“放肆,那是本王的马。”
唐微儿见状忙踏地起身,舞带轻功亦是紧追。
唐小虎端着她塞过来的豆.腐臭,喊:“姐姐,我们咋办?”
“先回去,记住,不要碰那些红绳。”唐微儿的声音在人群中渐远。
唐小虎才哦了声,领着两个丫头往回走,刚才散落在地的红绳已经被他们全部收起,姐姐说有蹊跷,得带回去让爹爹研究研究。
钱一通护住惊慌失措的花离一路叱马,很快来到一处少人景致优美的深湖边。
虽是秋,垂柳还在坚持最后一波绿意,同黄苦苦相搏,迎了透蓝天穹的太阳,落到湖里依依相惜,同残桥渡船轮一岸灰砖墨瓦的楼屋拼成镜中画,碎了波。
“吁!”
钱一通拉住马,马儿减慢速度,花离才在满口灌风青丝散扬惊责下回神,大骂:“你疯了?敢抢王爷的马?你知不知这是要杀头的?”
“王爷?去他娘的王爷,记住,我钱一通,才是你花二毛的爷!”钱一通指了自己,又戳戳花离的胸口。
花离使劲推他:“什么花二毛?什么花二毛?什么你是我的爷?你脑子没毛病吧?”
“死花妖,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我收了你?”他扬起巴掌,作势要打。
“嘿,你收呀,一剑杀了我呀,省得误了秒杀道长的称号。”花离气燃了清浅,莫名其妙,什么鸟人?
“你……”
他也很生气,但举在半空的手怎么都下不去。
两人杠上了,相互横眉瞪在一起,在别人的马背上。
有只秋虫呤呤嗡嗡地飞来,在两人的间歇处招来晃去,花离目不转,心中暗骂,去咬他,咬死他。
死花妖,看你能撑多久。
钱一通悄悄一指道法,秋虫失控,直袭花离的眼球。
“呼。”
花离裹住上嘴皮呼出大口气,秋虫又朝钱一通扑去。
“你无耻!”
钱一通忍不住开口,一把挥开那虫。
“我无耻?你对我做的那些事,究竟谁无耻?”
“做点那些事怎么了?别忘了,你可是我从风月楼名正言顺的赎回来的。”
花离瞬时语塞,将眼光游移至二人紧贴的衣角,他是横坐的姿势,正不痛不痒的挨着他胯部。
烦躁,莫名其妙的烦躁,推开他就要跳下马。
被他扯住:“你还想装哑?”
“那你他娘的想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花离吼。
他一时滞,是呀,我能干什么?我能除尽天下各种妖魔鬼怪,却偏偏,除不掉你在我心上下的毒。
是劫数,一定是劫数。
他深吸一长口气,熬红眼,突然,发狂般去拔他的衣服。
“你又干什么?”花离单手护住自己,挣扎。
“要了你,再杀了你。”他发起狠。
“啪!”
一耳光,五条指印:“大侠,你脑子秀逗了?我们都是男的,是男的,那么多姑娘你不去要,你要我干什么?你能不能清醒点?”
别人的马在他们不断拉扯过程中嘶了声,嘚嘚又往前走。
他被打得有点懵,入眼的,是随马走动上下起伏晃**的人儿,映了一波湖水,在柳荫下。
他生得太美,以至于,他忘了,他们都是男的。
“呵,男的,男的……”
他低低呢语,是呀,男男相恋,有违天地阴阳,人性道德底线,不伦不类,大大的不伦不类。
更何况,他还是一只妖,自古正邪不两立,天,你是要我这劫数怎么渡?
那就不渡好了,放手算了,趁我们都在懵懵懂懂,那就装作什么都不懂,我钱一通能顶天立地,怎会拿得起放不下?
“你走吧。”
他扯停马,松开环他的手,眼底寒粹遍布。
“你能想通很好,这样不至于……”
“我叫你走呀,我没说滚字已经是很客气了!”
他吼停花离未讲完的话,他不想再看见那湾清浅,那双不染尘埃的眼。
“多谢。”
花离朝他拱拱手,逃也似的翻身下马。
“驾!”
他扯紧缰,癫了一样,用了全部力气抽马,蹄声煞起,载着人,逃得疯快。
花拾忆,后会无期。
花离听得蹄声与马嘶惊空,有尘埃误入眼,扎得疼,抽了一秒心。
自嘲地一笑,任风拂脸,我究竟,在心痛什么呢?
正欲离开时,见到唐微儿同禹王爷飞身赶来,落到他身旁。
禹王爷先到,拉住他,问:“本王的马呢?”
花离笑了笑,指指身后。
禹王爷瞟眼去睇,那还有什么马的影子,只见得一路风尘在柳湖边肆扬,而后消失在湖畔楼屋掩盖下的小路上。
皱眉:“你合同他人抢走本王的马,还乔装成女人骗取钱财,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花离还未答,唐微儿也舞带落下:“禹王爷,花公子同钱公子都是舍弟的贵客,还望王爷念在唐禹两家旧情的份上,放过他二人一马,小女子愿意如数赔偿。”
花离一听这话,心里乐开花,这唐姑娘人美心底善良,又有钱,传说中的白富美呀,此时不高攀更待何时。
但是,说好要做神仙的呢?
心底有个声音在响,仿佛毛毛在他耳根念叨。
不,我要谈一场说来就来的恋爱。
花离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冲昏了头脑,压根儿就把唐微儿剜血喂水中人的场景忘得一干二净。
忙甩掉禹王爷的手,跳到唐微儿身后:“多谢唐小姐相助,花某感激不尽。”
“哦?唐小虎的贵客?”禹王抱肘托住下巴想了会,目光模棱两可:“行,赔偿就不用了,本王那马儿认主,相信过些时日自会回来,不过本王也想去唐俯做几天客,不知唐大千金可否愿意呀?”
他来做什么?
唐微儿和花离同时在心底问。
唐微儿故作笑:“这个怕是不好吧……”
“不好,有何不好?你我二人可是有过媒妁之言的,本王到唐家小住几日,看看未过门的媳妇,咋啦?”禹王爷也笑,还特意瞟了眼花离。
唐微儿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转而恢复笑靥:“正是因为如此,禹王爷才应该多多慎重呀,这要传出去,怕是得坏了两家的名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