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哲说完这句话就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地倒下去了。
“鹿哲!”夏沫把鹿哲抱到自己怀里,一摸他的额头都是滚烫的,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夏夏,老婆,别……别离开我,我错了,对……对不起你。”
“CAO!你大爷的鹿哲,讹人讹到小爷头上!你不嫌丢人吗?!”大雨滂沱,两个人早就成了两只落汤鸡。
豆粒儿大的雨滴拍打在鹿哲的脸上,他努力挣开眼睛对上那双他魂牵梦绕三年多的蓝宝石,猛烈地咳嗽几声,说:“牡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能死在你的怀里,这是我的荣幸。”
夏沫环顾四周,发现鹿哲的劳斯莱斯停在大院外的不远处,从鹿哲身上摸到车钥匙后就把他拖起来,扛在肩上往车的方向走,“少他妈恶心人了,不想死就给老子闭嘴!”
鹿哲人高马大,夏沫扛起来走路废了老鼻子劲了,好不容易把鹿哲弄到副驾驶,自己坐到驾驶室的位置,一摸口袋,“艹!手机被砸了。”
但是夏沫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靠在副驾驶室的鹿哲脸色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耳朵更是红得发紫,明明浑身滚烫却还在发抖,陷入昏迷。当务之急,他只能赶紧发动汽车,把鹿哲送往他们鹿家自己开的医院里,“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派你来折磨我?”
夏沫一脚油门就把鹿哲送到了他们家的医院,又因为没有电话联系只能自己扛着鹿哲进医院。离婚三年的少东家和前任少东家夫人搂搂抱抱地出现在医院里,而且这位前任少东家夫人前两天刚和未婚夫官宣婚讯,这会儿却又和前夫搅合在一起,这唱的是哪出戏?
急诊的医生跑过来,急吼吼地问:“少夫……呃夏……夏总,鹿总这是怎么啦?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全身湿哒哒的?”
夏沫大喘气道:“别说了,你们……你们家少爷发高烧已经昏迷了赶紧救人吧。”
医生护士手忙脚乱道:“哦哦,赶紧,赶紧快来人把鹿总送到病房里,准备输液。”
要说鹿哲这厮也忒不要脸了,本来夏沫打算把他交给医生就走人的,结果还没迈出一步,他就觉得腰上一紧……
这个混蛋居然揪住他的皮带不松手,你说人都已经昏迷了还记得抓人家的皮带,还抓得死死的。你走吧,你一走皮带就要被我扯开,你要是不怕走光丢人,大可无情地离开他。
夏沫整个无语住了,不得已又留下来照顾鹿哲。
第二天,鹿哲挣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夏沫,他记得昨天晚上他怕夏沫离开,所以趁他不注意抓住他的皮带,他转眼一看……
“夏……夏沫呢?夏夏?”左手在打针,右手抓着一根皮带,但是皮带的主人呢?
鹿哲急得跳脚,两三下就拔掉左手的针管,掀被子想要出去找夏沫,他不信,夏沫当真就这么狠心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行!绝对不可以!
但是彻夜高烧淋雨,又没喝水吃东西,他的体力早就不支了,脚刚一沾地就腿软跪了下去。
辛亏夏沫带着一盒瘦肉粥回来得早,一进门就看到鹿哲摔了个狗吃屎,赶紧放下瘦肉粥把他重新扶回**,“鹿哲,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命啦?!”
鹿哲看到夏沫过来扶他,激动地直接抱住夏沫,跟个考拉似的,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来,还埋头哭泣道:“夏夏,夏夏,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怎么这么狠心?把我一个人放在病房里?”
夏沫表示很想挣扎,可是转念一想,他也不想跟一个病人计较,只是冷淡道:“放开我!”
果然鹿哲乖乖地就把夏沫放开了。
夏沫到底是心软,毕竟这个人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他摁铃让护士来重新换个针头给他重新打点滴。
护士嘱咐夏沫,“打完这瓶下一瓶是葡萄糖,补充营养的。”
夏沫:“嗯知道了。”
护士离开,惊吓过后,鹿哲心里全是开心,因为他终于能和夏沫单独共处一间房间,这是他做了多少努力才换来的。
鹿哲激动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个,夏夏,你一路送我到医院,还陪我一个晚上,辛苦你啦,谢谢。”
夏沫冷嘲道:“不辛苦,左右不过是一条皮带的事情嘛,要知道你这么死皮赖脸,昨天晚上就活该让你继续淋雨,病死你才好。”
鹿哲:“病死我也行啊,我鹿哲生是你的人,死了就做你的鬼,时时刻刻保护你,也挺好的。”
鹿哲可是个情场高手,说情话那可是信手拈来,夏沫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的精神,才能不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蒙骗。
夏沫非常用力地搓了把脸,无奈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鹿哲,我跟你已经离婚了,离婚了懂吗?而且我马上就要有新的感情新的家庭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一提到这个,鹿哲的心脏就像被谁抓了一下,他现在只想和夏沫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不想谈论这个,“夏夏,咱现在不谈论这个好吗?你看你给我买的瘦肉粥,闻着味儿我都觉得香,你快打开给我尝尝吧,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夏沫才不管这么多,他死死盯住鹿哲,就是想把心里的话在今天一次性说清楚。他把瘦肉粥又重新放到床头柜上,决定平心静气地和鹿哲好好谈一次,对他们过去失败的感情和婚姻做最后的总结。
他把椅子拖到鹿哲床边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过了很久才说出第一句话,“鹿哲,你应该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了吧?我妈妈应该跟你说过。”
鹿哲的心沉入海底,“知道,对不起,我……”
夏沫打断他,道:“你先别急着道歉,听我说完。其实说实在的,你也知道令我最绝望的时期是在三年前,我俩闹离婚的那段时间,那段时光真的是我人生最操蛋的时光,我曾经一度非常恨你,相当相当恨,我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招惹了我还要这么对我。”
鹿哲沉默地看着他。
夏沫继续说:“不过后来到了国外之后,心理医生告诉我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说我的病因是你,只有我放下过去我才能得到解脱。可是那个时候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一想到你对我做的伤害,一想到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孩子,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你。”
鹿哲叹了一口气,同样红着眼圈说:“我不配为人夫、为人父,是我伤害了你和孩子。”
夏沫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擦自己的手,“直到回国之后我才终于想通了,其实我不应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你和沈赫玉的头上,回想我们俩的感情,最开始是我先暗恋你的,是我先动心的,哪怕后来你被迫向我求婚,我也有拒绝的权利,可是我答应了。结婚之后,你和我拟了一张协议,如果我遵守本份,恪守协议上的东西就不会用之后的糟心的事情,这些统统都是我的错。”
鹿哲哑声道:“你别这么说。”
夏沫:“经年痴心妄想,换来一纸注定悲剧的婚姻,这是我的错,是我的报应,真的,鹿哲,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可是鹿哲,既然咱们俩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缘分,那为什么你就不能及时纠错把一切都掰回正轨呢?”
鹿哲先是微笑,只是他的微笑里按不住悲凉,“夏夏,你说完了吗?”
“嗯,我说完了。”
鹿哲用右手轻轻拉住夏沫,轻声细语道:“你说完轮到我说了,夏夏,你这么说太伤人,什么叫我们的感情一开始就是错误?是,刚开始我是被逼娶你的,可是你看看我们一起经历了什么?我们一起经历过绝望,经历过生死,是你一步步把我从死神手里救回来的。夏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以前哪怕我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想过要和他白头偕老,但是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不止一次幻想过三十年之后,我们七老八十,白发苍苍,慢悠悠地在公园里带着孙子甚至是重孙子散步,你叫我老头子,我叫你老伴儿。”
这是夏沫曾经梦寐以求的情景,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和鹿哲儿孙满堂,子孙绕膝,有共享天伦的一天,只是事情经历得太多,苦难已经将他心脏的棱角磨平,不再悸动,不再憧憬未来,只注重当下走好每一步路,过好每一天。
所以当他听到鹿哲说的这些话的时候,他感到心酸,只是再也流不出眼泪,因为过去的三年告诉他,眼泪从来都是最无用的东西,回想起来他已经不知道哭是什么感觉了,眼泪是什么滋味的他大概也快忘干净了。
“鹿哲,这句话如果放到三年以前我会信你,但是现在……”夏沫挣开鹿哲的手,站起来,继续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回不去了。我已经联系了鹿伯父,他会派人过来照顾你,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鹿哲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