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有一方簡單的小院, 笤帚拖把等清掃之物就放在小院的角落裏,院內種了兩棵桃樹,這個季節桃枝光禿禿的, 上麵因雨綴滿了水珠。
廚房與牲棚在小院拐角, 那麵拐角的牆上還爬了一些不知是何花種的枯藤,要等開春了才能開出花兒來。
阿箬隨白一到小院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這麵牆。
這牆是客棧的牆壁, 兩側用木樁子支起了半截長廊, 上麵茅草蓋上, 雨水順著草尖落下,瞧著像是給打雜的夏日裏避暑納涼所用,因著現在是冬天, 四處竄風, 故而無人過來。
阿箬與白一兩人站在那茅草廊下,一人低著頭看向麵前水窪中雨滴落下濺開的漣漪,一人的心思卻順著桃枝所指的方向飄向二樓。
兩人之間有些距離, 大約四、五步,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白一看了水窪, 又看了不遠處飄搖的墨綠色裙擺, 記憶回到三百多年前的某天,他也看見過阿箬穿著一身暗綠色的衣衫。她跟在何桑爺爺身後曬藥,裙擺上濺了幾點泥, 拚湊在一起像是梅花的形狀, 白一之所以看得那麽清楚, 是因為他離她很近, 近到隻要一抬手便可以牽住她的袖子。
如今他們之間相距, 又何止這幾步路呢。
白一覺得阿箬看他的眼神變了, 是從今早吃包子開始。
多年前他懼怕過阿箬,也怕自己會與其他歲雨寨的人一樣,遲早有一天慘死於她的手中。少不知事時躲躲藏藏,吃過許多苦頭,後來不再畏懼死亡,卻也找不到可以真心相待的人了。
前幾日小鎮街頭相逢,他與阿箬隔得很遠,可那時他們尚未如此生疏,似是在彼此內心深處,對方依舊與過去沒有多少更改,可事實並非如此。
早間那小孩兒被紫林軍抓住時,他們都心知肚明身披紫色披風盔甲的軍隊到底是來找誰的。白一關上了窗,他與過去的選擇終是不同,他有其他更在意的東西,那些東西在他眼裏遠比不認識的一條人命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