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讓何時雨帶她去一個沒人經過的地方是騙他的。
她這一路問東問西, 也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別在臨死前想的都是自己要死這件事。
心中默念的咒語,出其不意地分開了他的魂魄和軀體, 那些雜草中浮動的靈光, 像是一粒粒落入凡塵的金色星辰,悉數在何時雨消散的過程中,朝寒熄靠近。
兩片枯黃的韌葉僅在開頭折了幾道便散開了, 於颶風中沉浮, 最後隨颶風消失而落在了草野間, 看不出哪片是它了。
阿箬捏緊袖子,渾身顫抖,她安慰自己, 至少何時雨離開時是不疼的。她殺了那麽多歲雨寨的人, 每一個死前都是痛苦猙獰著的,隻有何時雨在笑,隻有他真的在與這個世界告別。
他果然如她所想, 隻要寒熄需要,他願意奉上性命償還一切。
“阿箬。”寒熄能感覺到阿箬的難過。
他為她的難過而難過。
清冷的神明第一次輕蹙眉頭, 他彎腰朝阿箬湊近, 桃花眼細細打量她的眼神中的情緒。
寒熄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便是腦海裏想了一些,繞到嘴邊也難以吐露, 他隻能輕輕地撫順著少女瘦弱的肩胛, 輕聲詢問:“抱?”
阿箬的堅強終有鬆懈, 她能從寒熄的懷抱裏汲取到無窮的溫暖和力量, 故而在寒熄問出聲的那一刹, 她沒有猶豫地便側過身撲進了對方的懷裏。
寒熄雙手摟住了她, 寬大的袖子幾乎完全遮住她的身軀。他身形高大,更顯得阿箬瘦小,隻需他再彎一彎腰,便能徹徹底底地將少女攏入懷中,於是他也這麽做了。
阿箬沒有哭,她的眼淚自第一次自殺後,便隻為寒熄而流了,之後的每一滴淚,都與寒熄,與過去的噩夢有關。
她隻是忍不住難過。
她隻是……惋惜沒能拿到何時雨編的月亮結。
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