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天色破曉,濃雲擋住了初升的日頭,大地一片灰蒙蒙的。
街上空無一人,幾名清道夫扛著掃把上街清掃,嘩啦嘩啦的響聲在一片寂靜中格外刺耳。
一輛馬車從街口拐角處轉過彎來,正向刺史府西街駛去,車上的人麵色陰鬱,眉間蹙出一道深溝,正是餘望言。
昨日深夜,他獨自在府中喝酒,推開窗,看著院子裏的紅燈籠,聽著府外傳來稚子的吵鬧上,心裏越發覺得孤寂。
新春佳節,別人一家團聚,喜氣洋洋,他孤身一人,無親無故。
雖是梁王親派的萼州司馬,但刺史府的官員都與他交惡,旁人更不願也不敢與他來往,連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
他自幼受苦,不愛玩樂,不近女色,休沐這幾日,除了挖空心思尋離善樸的錯,寫密信給梁王,便是在府中喝酒。
接連七日,院子裏的燈籠紅豔依舊,杯中的酒卻越發苦澀了。
餘淺弓著身子上前道:“大人,今日是休沐最後一日了,您何苦悶在府裏?醉春樓的姑娘各個貌美,不如您去逛逛?”
餘望言冷眼瞟著他,眼底湧上一抹厭惡之色,“那等醃臢地方哪裏去得!”
餘淺賠笑道:“大人,醉春樓是萼州有名的青樓,不同於一般的窯子,全是些低賤貨色,那的姑娘們各個多才多藝,去那逛的都是有些身份的,像小的這種下人都不敢從那門口經過!”
“大人您如今做了梁王親派的司馬,身份這般貴重,何不去樂嗬樂嗬,也讓小的跟著開開眼?再說了,大正月的,聽姑娘們彈琴唱曲兒總比在家喝悶酒的好!”
餘望言從不踏足煙花之地,對燈紅酒綠興致索然,但餘淺不斷地抬舉他的身份,反複強調醉春樓隻接待富貴之人,哄得他飄飄然起來。
他眯著眼笑著,心道無非是聽琴喝酒,又不幹些別的,何況梁王也沒有禁令說官員不得出入妓院,離善樸那小子也管不到他頭上,去便去吧。